來之前她已經料到明珠不會歡迎自己,只是沒想到,這種「不歡迎」竟是這麼強烈刻骨,絲毫也不掩飾,只差沒叫人開門送客了。
「明珠,」錦繡困難地嚥下屈辱感,現在不是顧全面子的時候,「來的路上我的盤纏已經用光了,不管怎麼樣,我恐怕暫時得打擾你幾天,一等我賺到錢,立刻就回鎮江去……」她已經面紅耳赤。
「哦?」明珠冷冷地笑了,「錢嗎?」她揚聲喚:「程貞!」程貞走過來,把一疊紙幣送到她手上。明珠緩緩一揚手,那紙幣就四散撒了一地,「錢在這裡,請便。」
錦繡瞪大了眼睛,覺得耳邊轟的一響,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衝上了頭頂。
她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暴跳如雷嗎?還是繼續苦苦哀求?
一轉身就衝出了那大廳的門,錦繡急衝出去的速度就像一隻被點燃了的小火炮。
但「砰」的一聲,錦繡以為自己撞到了牆,那堅硬而高大的物體毫不留情地將她彈回地面。
摔得七葷八素之餘,一隻手突然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這麼莽撞,新來的?〞
錦繡眼前金星亂進之中,愕然看見一張俊美得如同雕刻的臉孔,低低俯在她面前不到半尺處,他溫暖的呼吸都拂在她臉上。他那雙眸子是深琥珀色的,帶著某種魔力般,肆無忌憚地在錦繡臉上梭巡。
這是誰?
一時之間,錦繡竟忘了自己正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還有那麼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
直到身子突然騰空,才發現自己赫然竟被他抱了起來!錦繡慌了,「放手,放我下來!」
「你這個小野貓,」他狀似親暱,「一頭撞到我身上來,還敢張牙舞爪?」
「英少!」阿娣已經聞聲趕到這邊來,「她不是咱們這兒的人。」
「是嗎?」那被叫做英少的男人有點意外了,鬆手把錦繡放下地,「這裡還有外人?」
阿娣笑道:「我家阿姐老家的人,剛要走。」她轉過臉對錦繡道:「你的箱子還在裡邊。」錦繡這才省起,一路從鎮江提過來的那隻舊皮篋,已經被她忘在大廳裡了。
這一團混亂,此刻總算稍稍平定下來。
錦繡定神看時,忍不住倒退兩步,她什麼時候離一個男人那麼近過,幾乎緊挨著他的胸膛站著。
「她被你嚇著了,英東。」另一個溫文磁和的聲音說。錦繡這才注意到英少旁邊還有一個男人,看上去不那麼具威脅性,穿著一身看起來簡單隨便卻顯然並不便宜的米白麻布西裝,頭髮剪得短短的,一張英挺俊秀、鎮靜優遊的臉孑l。
他那種淡淡的鎮靜之色,使錦繡急跳的心和混亂的呼吸都穩定下來。
這是在幹什麼?錦繡問自己,都像叫花子似的被趕出來了,還死賴在人家大門口。她低了頭,硬著頭皮跑回廳裡拎出皮篋,一路埋頭向外疾走。
就算餓死在街上,她也不要站在這鬼地方任人侮辱踐踏。這裡的主人,是她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惟一可投奔的依靠,但她依然只能得到被拋棄的悽慘下場。錦繡不知道心裡針刺一般的痛是因為屈唇還是因為失望。
當錦繡走出大門的時候,向英東和左震已經進了客廳。滿地的紙鈔,明珠陰沉的臉色,不尋常的一室靜寂。往常這個時候,霜秀和阿禧應該已經歡天喜地,一口一個「英少」,-口-個「二爺」地迎過來了。
「這是唱的哪出戲?」向英東笑著坐進沙發裡,兩條長腿舒適地開啟。「剛才那小姑娘是來砸場子的嗎?」
明珠的神色緩和了一點:「憑她也配?霜秀,叫人來收拾收拾。阿娣程貞,愣著做什麼,給二爺和英少拿茶水點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