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震臉色微微一沉:「先留著他,我還有用。」
石浩小聲道:「是,二爺。」
「查查他常去的地方,最近一段日子接觸過什麼人。」左震道,「行事再慎密,也說不定會有一星半點遺漏下來的地方,你給我仔細地查一遍。他這麼賣命護著的人,交情一定不淺。」
「是。」
石浩剛走到門口,左震又叫住他:「多帶點人手,行動要小心。阿暉還沒著落,不要讓我知道你又出了什麼事。還有,再調幾個人給麻子六,你們幾個,最好不要單獨出去。」
防範佈置已經十分嚴密,所有的場子都戒備森嚴,所有人都已經各就其位,可是左震仍然有一絲隱隱約約的不安,似乎漏了某處要緊的環節還沒有考慮到,是什麼呢?,「二爺,您上次說派人監視和英少交易地皮的那個邢老闆,這兩天弟兄們回報,說沒有什麼動靜,還要不要再看幾天?」唐海打斷了左震的思緒。
「繼續盯著。」左震道。他相信,英東和邢老闆之間這項交易,和這些突發事件之間,必定有著某種間接的關係。「這兩天你也累了,回去睡一覺,我這裡有別人照應。」
「是,二爺。」唐海答應著轉身出門。
天色漸暗,左震沉默地坐在寬大的椅子裡,臉色深得像是一潭井,所有的疲乏和憂慮都沉在井底最深處。
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得比誰都穩、看得比誰都遠、想得比誰都周到,一絲一毫都不能鬆懈——只要錯上半步,就可能導致無法挽救的慘敗,明暗對峙的雙方已經一觸即發。
屋子裡的黑暗愈來愈濃,爐火已經熄盡,只剩下空洞和寒冷。
左震閉上了眼睛。他可以揮金如土,買酒買醉買繁華,讓喧譁熱鬧歡聲笑語包圍在自己身邊,但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去遮掩如影隨形的寂寞,沒有那個精神去拿燈紅酒綠來顯示自己的愉快。
門悄悄地開了一條fèng,衣裙悉荽,是個窈窕的影子。
左震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覺得靠近臉頰的地方,有一陣陣溫暖的呼吸傳來,像是有人正在貼近了凝視他。接著,一條柔軟的斗篷輕輕覆上了他的身子。
他睡著了嗎?錦繡輕輕伏在左震身邊,兩隻手撐著扶手,屏住氣看他的樣子。黑暗籠罩的室內那麼安靜,窗外一盞遠遠的風燈投下淡淡的光,照著左震英俊而略帶點疲憊的側臉。
錦繡幾乎聽得見自己心動的聲音。
越是接近他,越是瞭解他。記得第一次在殷宅遇見的左震,那麼冷淡和疏遠,像是隔了山水千萬重,誰能想到,現在卻這樣的親近?近得,她可以觸控到他濃黑挺秀的眉毛,筆直端傲的鼻樑……錦繡的臉突然在黑暗裡激辣地紅了起來。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不要臉地偷看一個男人!
錦繡猛地站起來,回身就走。再不趕緊離開,她擔心自己那隻活該砍下來的手,就摸到左震臉上去了。
但右邊手臂突然一緊,錦繡整個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拖了回去。「看了半天,還沒給錢就想走?」左震似笑非笑的黝暗眸子就在她眼前。
他,他他,根本就沒睡?他知道她在這裡偷窺他?錦繡簡直恨不得當場把自己燒成煙,連頭髮根都快豎起來了。
沒、臉、見、人、了!
「過來。」左震把驚惶羞慚得快縮成一團的小人兒牽到自己身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錦繡磕磕絆絆地答:「我,我聽……聽唐海,早上說的,你來碼頭,剛才在外邊,又遇見六哥……他帶我過來的。」
原來是麻子六把她送來的,左震不禁掠過一抹微笑,經常在他身邊的幾個人裡面,屬耿直的石浩和細心的麻子六同錦繡最熟悉。他從來沒說什麼,可是除了聰明面孔笨肚腸的錦繡之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