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罵我打我,甚至殺了我,」錦繡輕輕顫抖著,語氣不穩,「只是不要恨我——我真的沒有存心……」可是她說不下去了,左震臉上迅速凝結的冰霜,他眼裡的譏誚,就像一根針刺人她心底,讓她所有的話都瞬間哽在喉嚨裡,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投靠英東不成,又想起我來了嗎?」他又點起一根煙,閉上眼,維持那個靠在椅子裡的姿勢,連動都懶得動,似乎當錦繡不存在。
「不是,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想去投靠英少。」錦繡急急地解釋,又往前走了幾步,「現在我才知道,當初救我的人是你,可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左震不耐煩地打斷她,眉頭緊蹙,「我沒有工夫聽你閒扯。」
「我說我沒有出賣你,沒有背叛你。」錦繡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再面對左震的冷漠,她會瘋掉。「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因為你從來也沒有相信過我。」左震冷冷地道,「否則你怎麼會相信麻子六的話?你若是——」他原來想說的是,你若愛的是我,又怎麼會這樣欺瞞我?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夠了,他不想再糾纏下去。
在他傷重的日子裡,他分不清是身上的痛還是心上的痛,日日夜夜煎熬他,讓他徹夜失眠、輾轉忍耐。他是個男人,而且是眾目所矚的焦點,他必須站得直、扛得住,他必須表現得若無其事,鋼筋鐵骨。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點點滴滴綿綿不絕幾乎蝕穿他心肺的刺痛,已經讓他不堪重負。時時刻刻都得和自己的感情作較量,時時刻刻都得壓抑自己對她的渴望——他實在已經精疲力盡……
她不愛他,也不信他,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把他輕易擊倒——她根本從來沒有說過愛他,他卻一廂情願地為她找著藉口。
到此為止吧錦繡。不要再逼他繼續鬧著這個荒唐的笑話。
「我已經知道錯了,」錦繡不肯放棄努力,小臉掙得通紅,「我讓你險些沒命,可是我也不想這樣,你知道我一向……」
「不要說了。」左震疲倦地道:「你走吧。」
難道她還不滿意?她還得親眼過來看一看,那個錦衣玉食,卻灑熱血也不掉淚的左震,那個對著刀山火海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左震,是怎麼樣變得凌亂狼狽,變得落魄軟弱,完全成了一個連假裝微笑都萬分困難的窩囊廢?
「可是我還沒說完,」錦繡緊張地拉住他的衣襟,「我只想來告訴你——」
「滾!」左震驀然一聲斷喝,震得窗玻璃都簌簌作響。
錦繡傻住了。即使發火的時候也平靜客氣的左震,居然這樣斥喝她?他真的這麼憎厭她,真的一點都不留戀她了嗎?
「石浩!」左震甩開錦繡,眼見她一個踉蹌,卻連一絲憐惜都沒有。石浩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看見這場面,心裡先涼了一半——還指望錦繡勸得住二爺,看樣子是妄想。
左震厲聲道:「這是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地方?誰準你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來!我的話你都不放在眼裡了是不是?你想要這個碼頭,好,這張椅子就讓給你坐!過來!」
石浩嚇得臉都白了,「二爺,您別這麼說,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不敢?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從今天開始,別再叫我二爺!」左震臉色鐵青,「我沒你這種兄弟!」
「二爺!」石浩活像被燙到似的跳了起來,失聲道:「我立刻帶她出去,立刻就走!」
他一把拉起錦繡,像捉小雞似的把她拖向門口,「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錦繡絕望地回頭叫了一聲:「左震——」
嘴巴卻立刻被石浩摀住,「還敢出聲,不要命了你!」錦繡眼睜睜地看著門轟然關上,這一聲巨響,幾乎震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