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屈起膝,把臉埋在膝頭上。她不想聽那些話,告訴她左震不見她。可是每個人都那樣說,他們都在趕她走。
可是,見不到他,她死也不甘心。
第四天。石浩實在憋不住了,伏在左震床頭,小心翼翼地提起:「二爺,你好些沒有……錦繡還在外面,我看她是不肯走了。」
左震眉頭一蹙:「不見。」
石浩有點為難:「可是,她固執得很,四天來都不肯吃東西也不肯睡覺,半痴呆的樣子……趕她也趕不走。」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左震一惱,沙啞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卻牽動傷處的劇痛,使他緊緊緊地一挫牙關,「把她拉出去。」這麼多膀寬腰圓的彪形大漢,會拖不動一個纖弱的小女人?難道他一躺倒,說的話就不管用了?
「是,是!二爺,你別生氣,我馬上辦,馬上辦。」石浩嚇慌了手腳,趕忙噤聲。天殺的榮錦繡,害他又挨一頓罵。現在二爺有傷在身,心情也差得很,還是不要再惹他為妙——錦繡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二爺這麼生氣?二爺他可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哪。況且他對錦繡那種特別的關照愛護,任誰都瞧得出他的心意;怎麼突然之間,就全變了呢?
還有錦繡,本來多麼漂亮的一個姑娘,現在悽慘得像個鬼似的,要多嚇人有多嚇人。看上去,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可是硬拖她走吧?看她那種樣子,連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心軟,遑論一向粗枝大葉卻心腸最軟的石浩。邵暉回來之後就忙著應付剿滅華南幫,一心報仇,哪有閒心管錦繡的閒事。要不然,以邵暉的冷硬倒可以派上用場,把錦繡弄出去。再說,趕走了她,她能去哪裡?
石浩頭痛地嘆著氣。
現在只有一個人,似乎可以幫得上忙。只是那個人也不是好說話的主兒,她會答應出面管這件事嗎?
傍晚,天色剛剛開始暗淡。
走廊裡傳來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輕響,一個優美的身影出現在錦繡面前。深紫織錦旗袍,一把波浪般的長髮,矮矮地在頸後盤了一個松髻,光線不好,看不清楚臉孔,只覺腰肢纖細,姿態宛若春水蕩漾一般的柔美。
「錦繡。」來的是殷明珠。
她俯下身,注視著蜷縮在牆角的小小身影,那慘白枯槁的臉孔,蓬亂的頭髮,骯髒的衣裳——一雙空洞的眼睛,茫然盯著地面。這是錦繡?明珠吃了一驚。石浩勸她來的時候,她還再三推託,不相信事情有他說的那麼嚴重。現在看來,石浩不僅一點也沒有誇張,而且根本就形容得還不夠火候。
明珠不知道心裡湧動的情緒是憐憫還是疼惜。她恨榮家,這恨意如此強烈,以致於把錦繡趕出門的時候,她都感覺不出有一絲內疚。但實際上,明珠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恨錦繡什麼?無辜的她一樣是榮家拋棄的可憐蟲,被迫離鄉背井,漂泊異地,受盡凌辱和白眼。
那天在百樂門,錦繡還曾經那樣勇敢地挺身而出,仗義直言,企圖用她微小的力量,來保護姐姐的尊嚴。當時,雖然明珠嘴硬,其實心裡早已經軟下來;只不過礙於面子,她不願低頭而已。
左震其實說得對,不管承不承認,錦繡是她的妹妹,她們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至於這次錦繡和左震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明珠並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左震的冷淡絕決只是他的表相,他不是一個絕情絕義的人。這件事必定不是簡單的誤會。
「錦繡,看著我,我是姐姐。」明珠溫柔地抱著錦繡的肩頭,「我帶你去看二爺,好不好?」
受傷小動物般的一聲嗚咽,倏地逸出錦繡的唇畔。她真的已經絕望,馬上就要崩潰了,為什麼左震始終不肯見她?明珠是向先生的人,她跟左震英少都熟悉,既然明珠答應帶她去見左震,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