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吃一匹馬。」她說。
「我沒那個錢,吃兩隻熱狗好了,準你喝一罐可樂,晚上跟你去吃中國飯。」
「我們去跳舞嗎?」她問。
「你喜歡跳?」我問。
「我希望你會跟我跳舞。」她說。她是這麼的坦白。
「你沒有跳舞衣服。」我說。
「我可以買一件。」
她是這麼一個女孩子,也許很久她沒有真正的自由過了,所以她誤解自由。我必須要答應她。我說:「好的,我們吃完熱狗去買裙子。」
「你真好。」她說。
「如果我教你書,叫你讀這個讀那個,你會不會有反感?」我問她。
「太遲了。我已經十九歲了,我沒有讀好高中,現在任何學校都不會收我了。」
「誰告訴你的?」
「姊姊。」
「她是混球,她不對,不要聽她的,聽你爸爸的話,找個學校讀。」我說:「她妒忌你,她妒忌是因為她自己也糊塗了,她在劍橋耽太久了,糊塗得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她決定她自己是好的,所以你是壞的。讀書……你總要讀一點的。」
她微笑,「你不喜歡伶俐。」
「是的,現在不喜歡,」我想起小比的話,「女人讀太多書是不好的。可是不讀也不行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吃了熱狗再說吧,在這裡停車,那邊有間小鋪子,見到沒有?奔過去,買四個熱狗,兩罐可樂,這裡是錢。」我說:「我在車裡等你。」
「我有錢——」
「快去快去!」我把錢塞在她手中,吆喝著,「小孩子要聽話!」
她笑,拿著錢衝出去,她像一隻小鹿一般,快捷得不像話,我喜歡她的長腿窄肩膀,我真的喜歡。如果她是她姊姊,我早就約了她出去了,八年半也不會就此虛渡。
問題是她姊姊不像她。她們兩姊妹完全是兩碼事。
我只等了兩分鐘,她便回來了,抱著一大堆食物。
我說:「現在別吃,我們趕回康河去坐著吃。」
我飛車回去。停好了車,我們找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把東西抖出來吃。她默默的吃著,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楊柳就在她頭頂。她把麵包皮剝下來分給鵝與鴨子。她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今日是我畢業日。
她說:「這是個美麗的地方。」
「美麗了幾百年,美麗得有點疲倦。」我說。
「我很明白你的看思,但是姊姊,她是不管的,她只要劍橋是劍橋,因為劍橋是劍橋。她使我作嘔,每年夏天她回家總是使我作嘔。」
「她沒有那麼壞。」我溫和的說:「你們作對太久了,不應如此。」
「如果我開始讀高中,她一樣會笑我的。」
「你為什麼要理她呢?」我懶懶的喝我的可樂。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這倒是對的。」
「我們在這邊走走吧。」我說。
她蹲在河邊用水洗了手。我把手絹給她。
「你肯做我的男朋友嗎?」她天真的問。
我看著她。笑了。我不知道。騙任何人都可以,騙她就顯得殘忍。而且誰說沒有可能呢?我不知道。我要先找到一份工作。或者是可以的。
「你吃飽了?」我問。
她點點頭。這個問題兒童,到了我手裡,倒是很聽話。
我與她到我宿舍去休息一下。我的宿舍牆壁是空空的。我還沒有收拾行李,一切都很整齊,我要暑假之後才回去,不用這麼快。我需要一段靜默的時間,想想過去未來,然後打造一套盔甲,衝出世界去。
她在房間裡找到一盆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