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天快黑了,你該回去,我送你走。」
我到洗手間去。
出來的時候,她人已經不在。
這次輪到我意外,她溜走了。如此悄悄地,卻又是為什麼不怕我知道她住在什度地方,引起麻煩?害怕再逗留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女人善變,剛才還說要與我時常見面。
我聳聳肩,穿上外衣,餚見桌子上有一張支票,我拾起一看,票額並不大,家人問起,她可以說是買了只考究的手袋。
我考慮三秒鐘;把它摺好,放進口袋。
我離開小公寓,開車回我真正的家。
途中心情漸漸沉重。丈八的燈臺,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我呢,我以後的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就是這麼過?直至女人不再正眼餚我?
賺也賺得差不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轉行自古是艱難的,但只怕有心人。
我把車俘停在海旁,看著灰色的浪,天下起微雨來,我呆站了許久許久,終於把米蘭達劉的那張現金支票取出,撕成一片片,扔入海中。
太戲劇化了,我知道,但是一般人在下定決心之後,總有類似的表現。我掉頭離去。賢妻春生今天的確早回來,但回到家中才喝一碗湯便說累,隨即倒在床上,沒說上三句話就渴睡,然後支援不住,咚一聲墜入夢鄉。
我只好一個人在書房看電視至十二點。
樓上不停的有人走來走去,腳步聲閣閣閣,樓上那位女士真奇怪,彷佛上了發條似的,每夜十點半左右回來,開始到處走動,直到十二點半,可是一清早七點缺十五分,她又起床,穿上高跟鞋,來來回回的走動,甚至敲響水管,她到底幹哪一行,什麼年紀,我不得而知,但叫我像她製造那麼多的聲響,的確是件苦差。
她為什麼不在臥室鋪上地毯?
我是一個寂寞的女人,否則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做文章。
我嫁了一個商人,像古詩《琵琶行》中形容,商人重利,老與妻了離別,一年倒有六個月在外國,老是出門.即使回來,應酬多,工作勞累,早睡晏起,見面的時間也不多。我幾乎沒成為怨婦。
與春生吵過幾次,他老怪叫:「我在外頭又沒女人,你總不能不讓我做生意賺錢呀。男人成天在家幹什麼?打毛衣?那時候你才悲哀呢。」
想想也真是,他也是為了這個家。
上個月生日,他送我的禮物是一條我嚮往已久的鑽石項鍊。儘管市面不景氣,他還是拿珍貴的現款買奢侈品給我,這樣的丈夫,在一般人口中,也不能說了。
現在我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精神全寄託在那上頭,他不累我也頂累的,於是不再對他冷落我發出怨言,不過心裡,可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我有與他相處比較長的時候,通常是在應酬中。那時的陳春生先生精神煥發,談笑風生,令不少女士向我投來艷羨的眼光,認為我好福氣。
是的,隔壁的糙地,永遠青綠,看別人的生活,自然只看到較好的一面。昨天去一個舞會,我們分開桌子坐,他與朋友大講大笑,我與兩位小姐閒談。張小姐是職業女性,開著一家設計公司,自任老闆。大概是蠻能幹的,否則為何如斯憔悴。
她襟前別著一隻鑽石胸針,很眼熟。是,我見過,這原來是一條鑽鏈上的墜,拆下來一物兩用,但瞞不過內行人的眼睛,至於項鍊,大概也可以拆作手鐲,這樣倒好,變來變去,多些花樣。
有些女人穿皮大衣也一樣,長大衣鑲幾條拉鏈,下巴拉掉一截,可作披肩,再扯去一截,變為短褸,像跳脫衣舞似,說不出的倒黴。
不過張小姐是勞動婦女,奢侈品來得不容易,也就不能追究了。
她在說一宗閃電結婚與離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