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不適合小平。」
父親看母親一眼,「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她不適合?」
母親不語了。
雷家住在那種罕有的老式房子內,多兩個客人,並不礙事,況且,這兩個客人懂得招呼自己。
週末,兆芳無所事事時,被他倆叫住。
小平叔拍拍沙發,「兆芳,過來聊天。」
兆芳跑去坐在他們兩人中間。
她問:「你們打算結婚嗎?」
琦琦笑答:「我們已經同居。」
兆芳約莫聽過這個名詞,不出聲。
「我們暫時不考慮結婚。」
晚上,雷太太對丈夫訴苦:「對我女兒灌輸這種知識,我覺得不大好。」
「兆芳已是初中生,不妨。」
做母親的嘆口氣。
「不要太過保護兆芳,世上確有這麼一回事,早些讓她知道,她不會大驚小怪。」
雷太太困惑,「他們還要在這裡住多久呢?」
「你一向不捨得小平走。」
「可是他帶著那個女人。」
「你不能愛屋及烏嗎?」
「啊,」雷太太吃驚,「那可是很大的犧牲。」
雷先生笑了。
可是雷太太並沒有下逐客令,到底是那麼多年的朋友了。
直到另一個週末。
那是一個星光燦爛炎熱的晚上,客房有一道長窗通向露臺,兩個客人居然把床抬到露臺上去睡,而且,他倆衣冠不整,小兆芳一早起來,推門出去看到他倆,笑得彎腰。
雷太太變色。
她忍無可忍,只講了一句話:「成何體統。」
客人的笑臉凝住。
接著雷太太一言不發地外出。
而客人梳洗之後,把床抬回房內,也跟著收拾行李。
兆芳到底小,還天真地問:「這麼快就走了?」
「已經住了一個月了。」小平叔笑。
「將來我到你家去。」
「好,你可以在我家住上一段長時間。」
「可是,」兆芳疑惑地問:「你的家在哪裡?」
「我的家在海灘邊,一出門上,腳踩到的,便是潔白的細沙。」
「何處?在地球的哪一個角落?」
「找到了家,第一個通知你。」
小平叔捧起兆芳的小臉,吻了一下。
他們走了。
雷太太回來,兆芳咚咚咚跑出去把這個訊息告訴母親。
雷太太一怔,開頭是有種輕鬆的感覺,漸漸有些內疚。
晚上對丈夫說:「是我不好,我小器,我容不得人。」
他看她一眼,笑道:「算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那麼多年的朋友……」
「他會回來的。」
「是嗎,」雷太太又提心弔膽,「希望是一個人。」
說來說去,她不喜歡琦琦。
最惆悵的是兆芳。
客人走了以後,她寂寞了一整個夏季。
然後,她覺得自己長大了。
兆芳變得比從前沉默,愛看書,愛一個人孵圖書館。
中秋後的一個下午,放學回來,發覺客廳裡坐著一位客人。
爸媽不在家,兆芳便上前招呼他。
她放下書包,「請問你是哪一位叔叔?」
「我姓石,我找雷遠明先生夫人。」
「啊,我是他們的女兒兆芳。」
那位石先生見是個少女,有點失望,後來一想,孩子最純真,不如在她口中套話,或許可得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