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問:「我應該怎麼辦?」
琦琦嘆息:「真可憐,這甚至不是你的夢。」
借來的夢?
琦琦忠告:「憑你的直覺行事,量力而為,切勿勉強?」
這幾個字無論應用在什麼事上都有益處。
求真先到玫生那裡去,把傳真字條給她看。
玫生默默讀畢,「他不可能忘記我是誰!」
「他這個人四海為家,大江南北不知遇到多少人多少事,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
玫生頹然,「聖誕島?誰敢到那種地方去。」
求真改正:「是復活島。」
「問問他幾時經過香港吧,我們或可吃一頓飯。」她已經放棄了。
求真不出聲。
「在都會生活,不比在叢林生活更易!」玫生抗議。
「那是另外一件事,但是猜想他短期內不會經過香港,本市暫時不是他的目標。」
「等等吧。」玫生無奈。
「你不打算去找他?」
「開什麼玩笑,」玫生打一個呵欠,「我是那種換了枕頭套子都睡不著的人,冷氣機壞掉就是世界末日,還有,每次出門、帶的成藥比衣服重。」
很多都會人都患這樣的文明病,並不止玫生一個人。
「代我向他問好。」
求真問:「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與他說嗎?」
「這樣艱難,我已無話,」玫生說:「最近我做夢也已很少見到他。」
話還沒說完,一張英俊的面孔在門口出現,原來是王培基先生。
他把玫生接走。
現在完全看求真的了。
去,還是不去聖誕島,不,復活島。
她收拾了一箱小小行李。
猶疑了,要不要帶睡袋?要不要帶即食麵?要不要帶礦泉水?還有,浸隱形眼鏡的藥水怎麼辦,那邊有無衛生紙、香皂、熱水沐浴?
三天過去了。
琦琦訝異,「你還沒有動身?史允信可能已經走了。」
求真低頭。
琦琦挪揄,「心變得真快。」
求真抬頭嘆息,「琦琦,我們是我們自己的奴隸,是我們不肯釋放我們。」
「你講得對。」
跟著玫生,求真也放棄了復活島之行,她同史允信解釋:「工作繁忙,丟不下,不克前來,歉甚。」
過一日,法新社來電:「史允信君已離開復活島,無下一站地址。」
終於失去了他的蹤跡。
她們有過一次機會,她們沒有把握住,因為她們發覺,開頭尋找的,並非她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那箱小小的行李仍丟在客廳某一角落。
求真仍在本市最旺地區穿插。
求真知道她會一直在都會生活至塵滿面,鬢如霜,她是不折不扣城市的奴隸。
短篇故事說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玫生不久與王培基訂婚。
舉行了一個小小慶祝會,那一夜,她喝得略多了一點,做夢,在一條幽徑裡散步。
月亮出來了,銀盤似大,她看見前邊人影一晃,不由得脫口叫道:「史允信先生。」
史允信轉過頭來,比從前更年輕了,笑道:「朱玫生,你好。」
玫生急急問:「史允信先生,你是記得我的吧。」
「當然我記得朱玫生,」史允信答:「可是朱玫生早已忘卻我。」
就在這時,玫生驚醒。
呵,史允信代表的,是我們早已失卻的理想吧。
玫生捧著頭,悄悄落下淚來。請留言雪白的小公寓,雅緻清靜,考究的小擺式與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