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光覺得家人面孔猙獰刻毒,叫他害怕,相對之下,夢中少女更加溫柔體貼,使他樂意親近。
個多月後,大嫂早產,嬰兒只得五磅多大,回到家來,不住啼哭,一天總共餵十次八次,大嫂忙得不可開交,睡眠不足,更加煩躁,小單位裡充滿火藥氣氛。
家人不再正眼看他,有時他轉身不靈,大哥甚至厭惡地喝他走開,晚上亦燈光通明人來人往餵嬰兒抱怨咒罵。少光許久沒有睡好。
少光唯一安慰是與少女傾談。
「你還在等什麼?」她輕輕伸出雪白的手,「來呀。」
少光點點頭,他握住少女的手,一步踏進去,呵,真是一座園子,流水淙淙,碧藍天空,柔風拂臉,沒有一絲嘈雜的聲音,寧靜平和,少光衝口而出,「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他終於找到理想空間,這裡沒有人會嫌他逼他。
馬少光沒有看到第二天早報上新聞,標題不算顯著:《十六歲青年疑不堪功課壓力墮樓身亡》。願望夜已深,這一帶街道治安並不好,可是裝扮艷麗的區少芬卻絲毫不介意,她揮舞著晚裝手袋的肩帶,嘴裡哼著歌,高跟鞋在人行道上敲出閣閣閣有節奏的響聲。
她喝多了幾杯,不,沒有醉,但是有點亢奮,今天是她榮休的日子,一班姐妹幫她慶祝,呵,終於跳出火坑了,區少芬哈哈地笑。
她走著走著,忽然看到街角有微弱的燈光,是賣水果的攤檔嗎,她倒是想喝一杯橘子水。
加快了腳步,走近,區少芬詫異,只見巷口放著一塊招牌,用紅漆大字寫著:許願內進,費用全免。
這是什麼玩意兒?
區少芬朝巷內張望,看到另外有一盞燈掛在一間鋪位門口,鋪內似有人影,區少芬好奇心起,忍不住踏著垃圾雜物,走進巷子。
在微弱的燈光下,她看到一個老掃人獨自坐在張桌子面前,區少芬恍然大悟,原來是算命檔攤,要不,就是看相的地盤。
她笑笑,剛欲離去,那相貌不揚的老婦抬起頭來,區少芬卻看到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
「小姐,許願?」
少芬大奇,「許願,許什麼願?」
老婦笑笑,那笑容詭秘,有股難以形容的吸引力,少芬不由自主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小姐,許願,即是你把願望說出來,我幫你成全。」
少芬睜大眼睛,「你是幫人達成願望的神仙?」就憑這個檔攤?真是意外。
老婦搖頭,「不,神仙予人願望,毫無條件,我不是神仙,故此,許願人必需拿一些東西來與我交換。」
這時,少芬的酒意已經醒了一半,閒言大樂,笑說:「這倒是很公平。」
老婦也笑,「不過,小姐,有言在先,我不能起死回生,也不傷天害理,餘者,什麼都可以交換。」
少芬頷首,好,反正有空,就來玩它一鋪,她清心直說:「我願青春常駐,永不衰老,活到八十歲,也就是我目前的樣子。」
老婦點點頭,溫和地說:「我明白,那,」她雙目突發精光,「你得用你的良知來換。」
少芬聽了這話一愣,忽然轟然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舉起雙手,「我自動棄權。」
老婦問她:「何出此言?」
少芬苦笑,「我十五歲就到夜總會伴舞,今年廿五歲,已經升為領
班,昨日才帶了兩位十五歲的小姐下海,像我這種人有什麼良知,即使有,也早已廉價賣給社會,無貨再與你交換。」
老婦嘆息,「你總算有自知之明。」
少芬聳聳肩,「看來,我只好同其他人一樣逐日衰老,雞皮鶴髮,在所難免。」
老婦像是很欣賞她的坦率,「你第二個願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