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問無用,」女子微笑,「她的手藝早已勝過她師傅。」
瘦子問:「你有什麼主意?」
女子看看金瓶,「你的手那麼巧?跟著我找生活如何?」
胖子不出聲。
瘦的那個不以為然,「七叔那兩個孩子是可造之才,求了你那麼久,你都沒答應。」
女子答:「曉華同棣華應該好好讀書。」
她問金瓶:「你可願跟我走,我做你媽媽如何?」
「三妹,我們明早就要出發,何必節外生枝。」
「還來得及,叫陸心立刻幫這孩子做一份旅遊證件,別多說了,你我何嘗有見過那樣磊落的雙手。」
話還沒說完,金瓶小小手裡忽然多了一樣東西。
女子哈哈大笑,對胖子說:「大哥,你的助聽器。」
「匪夷所思,好,我們帶這名天才走。」
「我先回酒店,你去叫趙醫生來看看她頭頂上長什麼瘡疥。」
不到半日,醫生、保母、新衣、還有一本小小護照全部來齊,金瓶從此離開了那個火車站。
不要緊,那裡有幾百個像她那般大小孩童,每日穿插在人群中,「先生,買一枝花」,少了她,誰也不會發覺,老丐自派出所放出來之後,一定會找到別的棄嬰。
就那樣,金瓶跟著女子,到達香港。
她的家是一幢舊房子,佈置大方美觀,一隻紅木古董架子上放著許多閃著瑩光的玻璃瓶。
小小女孩被吸引著過去,抬起頭欣賞。
女子說:「做這些琉璃瓶子的是一個法國人,叫嘉利,你最喜歡哪一隻?」
女孩指指一隻金色的花瓶。
「你還沒有名字,喜歡金瓶,就叫金瓶吧,一隻瓶子可以貯水,一個人體內也可以裝滿內涵,明日,你開始上學,記住,千萬不可手癢。」
師傅把工夫緩緩傳給她。
一天教一點點,不打,不罵,做得不好,明天再來。
一年之後,小小金瓶發覺,師傅留她在身邊,一半是為著多個伴,一半用她來做生財工具。
她漸漸明白,火車站諸人的手腕是何等拙劣,同強搶差不多。
師傅所知,才是真正技巧。
她這樣同金瓶說:「我們這一行,也有很長的歷史,最早的記載,在一部小說中,那個神乎其技的扒手,叫空空兒,因此以後有了妙手空空這句話。」
金瓶聽得津津有味。
師傅說:「我姓王叫其苓,那一胖一瘦,是我親兄弟,我們王家三代都做這個行業,祖父很吃得開,在外灘有點地位,後來,政治局面發生變化,他退隱到外國生活,可是,總是技癢,把手藝傳了給我們。」
金瓶那時在英語學校讀書,聽那種故事,像讀小說一樣,十分感到興趣。
「祖父那代的扒手,吃不飽穿不暖,常捱毒打,真是下三濫,一般形容是扒手猖獗,一連兩個反犬旁的字,看上去,似形容畜牲。」
金瓶靜靜聆聽。
「我自願入這一行,與你不同,我沒有別的技能,我連中學都沒讀好,做白領的話,薪水還不夠一個保母多。」她笑起來。
可是,金瓶從未見過師傅上街,她真的做這一行?
「從前,傳說練手快,要自掛著八十一隻響鈐的假人身上取物,倘若鈴不響,東西又到手的話,你就贏了。」
金瓶點點頭。
「可是,現在我們一早已經知道要取的是何物,在什麼人身上取,只需決定怎樣及幾時去盜取,鈴聲響不響,已無關重要,換句話說,我們是特約扒手,不必在路上亂跑。」
金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新鮮的名稱。
「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