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愣了一下,立刻退了出去。
不知怎麼,竟然有點狼狽,還面紅耳赤地,好像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少女的少男。
他退到外面的會客室等著,心跳得很快,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馮豐來到衛生間裡,開啟水龍頭,沒有開熱水,先捧一把冷水灑在臉上。冷水一上臉,有著冬日刺骨的冰冷。
好久不曾如此清醒。
有人站在門口,聲音有些焦慮:“馮豐你的手不能沾水,我幫你吧……”
這些天,全是他親自伺候她洗漱,明白如何才能讓她手上的傷口不粘上水。
她依舊淡淡地:“我自己來,李歡你出去。”
李歡訕訕地,不得不走出去,可是,很快又倒回來:“窗臺上有護手膜,你一定要戴上,不然,水沾染了傷口,會很難受的。”
她隨意地嗯了一聲,關了門。
鏡子裡,她看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深陷的眼眶,兩隻手的手背部因為長時間的點滴變得淤青,現在變得發黑,如兩隻黑乎乎的鳥爪。
她脫掉睡衣,鏡子裡的女人,彷彿一個骷髏,可以看到胸前一根根的肋骨。
多麼可怕而醜陋的一具皮囊!
她忽然覺得羞愧,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個那麼難看的女人,閃身進了淋浴。
窗臺上果然放著護手膜,她拿了兩隻小心翼翼地戴上。熱水開了,嘩啦啦地從頭上淋下來,那是一種久違的痛快,不知是在洗滌著身上的疲乏還是心靈的疲乏。
是誰說好死不如賴活?
死了,萬事皆休,一無所知才是真正的解脫。
要活下去,才是一件考驗勇氣的事情。
可是,既然活了,就得活得像個樣子。
這一刻,才那麼清晰地想起許多問題,黃暉的死,那些兇手的下落,背後無形的黑手,他們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什麼目的……他們原本要找的是自己,黃暉縱然替自己死了,他們也不捨放過自己。
那就來吧,大不了也就是一命而已,縱然再一次付出自己這條命的代價去追尋某些真相,又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的危險和疑點越多,就有些興奮起來,只想,黃暉,他不能白死,絕不能讓他白白地死去!
她用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從內到外,換上了全新的衣服。
再次站在鏡子面前時,她有些恍惚,難怪人類要發明衣服遮羞,穿著衣服,總是比不穿要好看點。這不,那一身嶙峋的瘦骨,被包裹了,就再也看不出它的原來的醜陋了。
人生,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
不過,這具皮囊總是被形形色色的色彩所包裹,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絕世的美女無敵的英雄,其實,和乞丐或者奴隸毫無區別,都一樣不過只是206塊骨頭的疊加。
大中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回來。見李歡不停地走來走去,低聲問他:“老大,嫂子她?”
“她在洗漱,一會兒就好了。”
李歡想了想:“大中,你以後不要叫她嫂子了,她會不高興的……”
“是。”
大中以前一直叫她“嫂子”,後來見她和黃暉一起,就改口了,現在見李歡不分晝夜地照顧她,又恢復了原來的稱呼。
李歡又吩咐大中幾句,大中答應著先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馮豐出來,臉上薄施脂粉,卻依舊遮不住病中的憔悴,只有雙眸發亮,眼裡彷彿燃燒著一小簇奇特的火焰。
“李歡,我走了。謝謝你照顧我這麼久。”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放心,我既然活下來了,就會好好活下去,你不必擔心。”
李歡正要說什麼,聽得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