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幾天都不想活了!」宋媽媽捂著臉,悲痛地嗚咽道:「我女兒在美國生死未卜,實驗室裡亂子一個接一個,培養出來的學生全畢業了,就給我留一群蘿蔔丁兒……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了,還嫌棄媽媽做的紅燒獅子頭顏色不對,一口都不吃……」
宋欣一看媽媽哭,自己也要哭了,哽咽著說:「媽、媽媽對不起,我吃……」
宋欣趕緊往飯碗裡扒拉肉丸子,黑燒獅子頭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味,勾芡的肉汁光澤不祥,猶如勾兌了石油。
宋欣吃了一口,眼眶都紅了,又苦又辣,宋媽媽熟悉的殺人配方,家的味道,媽媽她一定很生氣……
宋媽媽紅著眼眶道:「女人到了中年吧,就是得受點委屈,比如得面對女兒不愛吃媽媽做的飯這種事實,哪怕兩年沒進家門的女兒也不會懷念媽媽做的飯……」
宋欣:「沒有!可好吃了!我最喜歡媽媽的黑燒……不!紅燒獅子頭了!」
宋媽媽捂臉痛哭:「我以前都沒給你做過,宋小欣!你說,你吃的是什麼野女人的紅燒獅子頭!你對不起我!」
…………
……
宋欣一個人在宋媽媽的眼淚攻勢下,惶恐地將那盤黑燒獅子頭吃得一乾二淨,連湯底都用勺子刮乾淨了。
飯畢。
宋媽媽問:「好吃嗎?」
宋欣含著淚水點頭:「好吃!好吃!」
宋媽媽說:「我加了小米椒,用老抽勾的,友情加了點藍莓和葡萄熬的醬,宋小欣,你以後再敢給我整出這種麼蛾子你就等著,下次可沒有一碗紅燒獅子頭這麼簡單。」
宋欣眼眶都紅了,嗚嗚咽咽,話都說不利索了:「嗚、嗚麻麻我錯惹……」
宋媽媽:「真的好吃?不撒謊?」
宋欣哽咽點頭:「不、不撒方、方……」
宋媽媽眉開眼笑,宋爸爸趕緊悶頭扒拉自己的米飯。
宋媽媽高貴地環視一圈,對宋欣說:「行了,欣欣,去倒時差吧,你的床我給你鋪好了。」
宋欣離席,將椅子推了回去,朝自己闊別了兩年的房間走去。
「——等等,欣欣?」
宋欣正要開門,嗯了一聲,回頭看向媽媽,宋欣眼眶通紅,但並不是因為那碗黑暗料理。
宋媽媽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堅定,對宋欣道:「欣欣,無論是什麼事,都等睡醒了再說。先睡覺,什麼都等睡醒了再說。」
……
宋欣關上房間,房間裡陽光金黃,四處都是宋欣的記憶。
牆上貼的花花綠綠的海報,窗臺上養的多肉,書架上塞著的小說同人本,宋欣搶通販前500本的心血,還有絕版的、放在閒魚上能賣出海景房的個人志,還有她從小的照片——在東方明珠前拍的,在動物園拍的,小小的宋欣穿著花裙子,文藝匯演後臉紅通通塗得像個猴子屁股,對著鏡頭笑得像朵花兒。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這裡讓宋欣無比的熟悉,也裡令她有種難以言說的,恍如隔世之感。
彷彿在美國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超級英雄,澤維爾天賦少年學校,還有巫師與霍格沃茨,全都被關在了那扇門外。門裡的宋欣仍然是個學齡的孩子,穿著寬鬆的校服,正在打包去高中的行李,而媽媽下一秒就會推門進來給她送水果。
天光透進紅格的窗簾,把窗臺上的星美人投出明亮的輪廓,陽光猶如落進宋欣房間的星星。
宋欣那一瞬間想要逃跑,辭職算了,家裡這麼好,何苦在上萬公里外的陌生國家碰得頭破血流呢?
宋欣換了睡衣往床上一躺,天花板上貼著夜光的星星,那夜光星星貼了十多年,早就不會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