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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哭得眼睛紅腫,羅根連火都還沒來得及發,就被小姑娘嗚嗚咽咽的哭聲憋了回去。
骨科也夠亂,羅根怕宋欣擦眼淚牽扯傷口,拿著紙巾擦著宋欣的眼淚,半天說出了一句:「別哭了。」
宋欣不聽,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流,她哭了一上午,眼睛腫得像核桃,羅根拿她半點轍兒都沒有,在診室前排著隊等著,有人摔斷了腿,疼得不住呻|吟,走廊凝聚人間百態。
羅根嘆了口氣,將宋欣攬到了懷裡,在昏暗的醫院長廊裡揉了揉宋欣的頭髮。
二十一世紀人和人之間存在著堅不可摧的壁壘,人們注重防線和空間,想和別人保持距離,對公共場合舉止親密的人總是以異樣的眼神看待,但在醫院裡,人們的防線格外脆弱。
醫院裡充滿了生離死別,充滿了人最激烈的情緒。
沒有人看著他們,那個高大結實的美裔男人抱住那個亞裔女孩在這裡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情:猶如公園裡的蒲公英,又像夏天的湛藍晴空。
宋欣顫著聲道:「我……」
羅根·豪利特在醫院的走廊裡,沙啞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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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縫針的時候終於止住了眼淚,堅強地咬著牙看著自己的手腕被縫合,給她縫針的是個戴棕邊眼鏡的老醫生,神態和藹。
老醫生說:「年輕人,不要想不開。」
宋欣吸了吸鼻涕,道:「現在想開了。」
老醫生從眼鏡上面打量宋欣:「想開了就好,路還長得很,一時不如意不算什麼。總有人比你更慘,他們都沒放棄,你放棄什麼勁呢?」
宋欣咬著牙看著自己被縫針,轉移話題般問:「為什麼你會覺得我不是最慘的呢?」
老醫生和善笑道:「我行醫二十二年了,比你慘的見得多了。我說句現實的——你男朋友抱著你進來縫針,可見他疼你。」
宋欣眼眶發紅,說:「我和他提了分手,一個人回了國,他追了過來。」
老醫生笑著道:「他對你,用情很深。」
「我本來是在人生最低谷的。」宋欣艱難地說:「至少我覺得我是在人生最低谷……我甚至覺得不會好過來了,覺得這輩子都這樣了。」
「你這話真該說給我以前的病人聽聽。」老醫生笑眯眯地說:「你很幸福了,小姑娘。」
宋欣酸澀笑道:「您這麼一說,還真是。我當時莫名割了腕,心裡想著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我又回過神來,覺得不行——我做了這麼糟糕的事情,怎麼能不彌補就不負責任的一死了之呢?」
「所以我跑出來了。」宋欣輕聲道:「我覺得我不能死,手腕上的血止都止不住,打車都沒有司機願意拉我。」
老醫生莞爾道:「怎麼不叫個急救車呢?」
「貴。」宋欣笑了起來:「要活著,就得為未來打算呀。」
老醫生笑了起來:「也是。然後呢?」
宋欣笑得眼睛彎彎地道:「然後我打到的車裡,正好有他,他剛從機場出來,打車來找我。」
老醫生撫掌笑道:「哈哈哈有意思,生活可比小說有意思多了!」
然後老醫生壓低了聲音對宋欣說:「但我看啊,小姑娘,你男朋友臉色挺黑……你可得小心點兒。」
宋欣一呆:「……誒?!」
老醫生咳嗽一聲,轉移話題般道:「小姑娘,我給你再開點祛疤的藥,但我不保證能去掉……回去按著說明書塗,總有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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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大廳裡傳來肝腸寸斷的女人的哭聲,還有斷斷續續的安慰。
「當——當家的啊——」女人絕望地哭喊:「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