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祈禱這個機會可以再來,從而改變我未來的人生之路。現在,在最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它來了。
我們縫好那個女人的手腕後,回到了後臺。我想再次站在陰影中看演出——要是我們沒有記錯的話,接下來登場的將是排骨亞歷山大,然後是雙肚拉莫斯——但是我的同伴小人對此一無所知。他用胳膊肘輕輕把我推到他的面前,然後推著我向後臺走去,年輕的傑庫斯·弗朗正在後臺等著我們。在後來的歲月裡,傑庫斯將會成為技藝精湛的耍刀高手,甚至參加了演出。但是這個時候,他只是最近才加入馬戲團,負責在演出中間準備禮物托盤讓我們給觀眾們發放禮物。
傑庫斯遞給我們每個人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一些小玩意兒,比如做成橡皮泥娃娃的排骨亞歷山大,剪下來的狼人毛髮,還有各種各樣的巧克力。他還給每一種禮物配上了價籤。他沒跟我們說話——這是在哈克特·馬爾茲來馬戲團之前,這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小人是沒有思想、不會說話的機器人。
等到雙肚拉莫斯嗵嗵嗵地走下舞臺之後,傑庫斯便打發我們走進觀眾中間兜賣這些小禮品。我們在人群中走來走去,讓人們仔細看我們的東西,要是他們願意,就由他們買去。我的同伴小人負責電影院的後排,我負責前排。就這樣,幾分鐘後,正當我漸漸產生懷疑的時候,我來到了兩個小男孩的面前,整座電影院裡惟一的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長得很野,是那種從他媽媽那兒偷錢收買恐怖漫畫、夢想著長大了當吸血鬼的孩子。另外一個則安安靜靜的,但同樣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是那種不假思索就會偷一個吸血鬼蜘蛛的孩子。
“這個玻璃雕像多少錢?”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天真的斯蒂夫·豹子指著我托盤中一個可以吃的雕像問。我渾身顫抖,竭力穩住我哆哆嗦嗦的手,拿起標籤讓他看了看。“我不認識字。”斯蒂夫說,“你可以告訴我它多少錢嗎?”
我看到了達倫臉上驚訝的表情——活見鬼!——是我的臉。斯蒂夫已經明明白白地猜出小人有些古怪,但是我沒有他那麼精明。那個年少的我不明白斯蒂夫為什麼要撒謊。
我匆匆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留下斯蒂夫跟年少的我解釋他為什麼裝作不識字。如果說我早些時候只是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現在我則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看著年輕的我的眼睛,看到我自己年少的樣兒:年輕、愚蠢、易受欺騙,這是一種與眾不同、叫人震撼的感覺。我認為並非所有的人都還記得他們小時候真正的樣兒。大人們都認為他們記得,但是其實他們並不記得。照片和錄影帶並不能捕捉到真正的你,或者讓你回到你曾經的生活。你只有回到過去才能切實體會出其中的奧妙。
我們結束了兜賣,回到後臺重新換上另外一個裝滿了一些新玩意兒的盤子,盤子裡的東西主要根據接下來上臺表演的演員而定——祖絲佳、神手漢斯,然後是暮先生,他像是一個從暗夜的陰影裡冒出來的幽靈,玩耍著他的狼蛛八腳伕人。
我不可能錯過暮先生的表演。乘傑庫斯不注意,我悄悄地挪動腳步,來到舞臺的側翼看著舞臺上。看見我的朋友和導師令人吃驚地走上舞臺,白蠟一般的面板上罩著一件紅色的斗篷,滿頭橘黃|色的頭髮,臉上留著一道醒目的傷疤,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再次見到他,我真想衝向舞臺,張開雙臂將他抱住,告訴他我是多麼想念他,他對我是多麼重要。我想說我愛他,他曾是我的第二個父親。我想和他開開玩笑,數落數落他那不自然的神態,他那蹩腳的幽默,還有他過去珍視的驕傲。我想告訴他斯蒂夫曾經怎樣捉弄了他,還想輕輕告訴他到頭來怎樣被欺騙了,而死得一文不值。我相信他一旦不再生氣,他會明白其中滑稽可笑的一面!
但是我們倆之間不可能進行交流。即便我有舌頭,暮先生也不會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