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住在同一城市,寫什麼信,約好見面還不一樣。」
守丹不出聲。
「有好訊息。」梁太太的聲音比較溫和,「今年例行檢查報告出來,癌細胞並無擴散現象,看樣子你老媽還可以多活幾年。」
守丹很高興,過去握住母親的手,然而被輕輕推開,母親不願與她親近,「去做功課。」
梁太太打扮一番出去了。
家裡又只剩守丹一人,獨自看電視消磨時間,電話響了,「找蓮娜招小姐。」
守丹答:「她出去了。」
「可以為我留一個口訊嗎?」對方很客氣。
「請講。」
「請電羅倫斯洛。」
「是,還有別的事嗎?」
對方遲疑一下,「請問,你是哪一位?」
守丹機靈,知道母親脾氣,沒有回答,「嗒」一聲掛線。
臨睡前才把心扉的信拆開來細讀。
「守丹,世上最寂寞的地方,是一個人的心,你要是知道每個人都有寂寞的時候,你就不介意接受寂寥為生活的一部分,並且好好忍耐,我相信你很快會學會獨處的藝術,祝好,你的朋友,心扉。」
心扉的字型有進步,像守丹的字一樣,漸趨娟秀。
守丹把信謹慎地收到糖果盒子裡去。
心扉永遠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說些什麼話,輕描淡寫幾句,便使人說不出的舒服,好聽的話猶如金蘋果套在銀網路裡,又如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摸傷口,守丹躺在床上,慶幸她有心扉的信。
母親在深夜返來,「啪」一聲開亮了燈,守丹揉著眼睛醒來。
「有沒有人打電話給我?」
「有,一個叫羅倫斯洛的人。」守丹惺鬆地答。
母親氣急敗壞,「你有無說你是誰?」
守丹搖頭,「沒有。」
母親鬆口氣,露出一絲微笑,抬頭,卻看到女兒亮晶晶大眼睛盯著她,像是要看到她靈魂裡去,似要看透她的意圖,不由得一驚,連忙解釋:「我不是不想他知道你是誰,日後熟點再同你介紹……」說到一半,就發覺根本毫無解釋必要,守丹一向馴服,從不過問她的事。
她站起來,「啪」一聲關了燈。
養育這個女兒還不夠辛苦?不必低聲下氣。
守丹看著鍾,深夜一點半,她要等到四點多才能再睡去。
第二天,她寫信給心扉。
「我肯定我是母親的負累,假使沒有我,她選擇多多,可以再嫁,可以不嫁,可以結交男朋友,更可以在家開派對,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她失去選擇的自由。」
校服裙子短了,守丹把裙邊放下來,又能再挨一年,襯衫日益窄小,簡直無法遮掩正在發育的胸脯。
她已經很會打點生活,很多時候順帶照顧母親。梁太太通常把家用放在一隻瓷罐裡,由得女兒管家,不止一次,守丹覺得母親的心理年齡比她更小。
心扉的回信來了,「守丹,誰覺得你是個負累不要緊,但你千萬不可認為自己是個負累,更何況,伯母並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好一個心扉,講得大有道理了。
那天晚上,梁太太喝得半醉回來,守丹知道好戲快要上場。
守丹情願她全醉,真的醉酒,會倒地昏睡不醒,喝得半醉,精神亢奮,但又失卻控制,最最難搞,果然,來了。
她指著女兒說:「去,回你自己房間去,我不想看見你,我害怕看見你,你代表晦氣,你代表失敗,走,走!」她撲向守丹。
守丹不是避不過,而是一退後,她勢必會摔倒在地上,不知跌傷什麼地方。她抱住母親,發覺她又瘦又小,似未發育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