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仲常只當他厚顏無恥,道貌岸然。
盛元慶看著兒子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忽然明白過來,譏諷道:「我懂了,你對她心懷不軌,故而我只是普普通通奉承一句,你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我也惦記芍藥,是不是?」
盛仲常見老頭子還在裝,真是都要氣笑了,若非他承諾過芍藥不會說出他已經知道了真相,盛仲常真想直接拆穿老頭子的醜惡嘴臉。
「隨你怎麼說。」盛仲常呸了一口,繞過盛元慶就要去奪門離開。
盛元慶還有一個疑惑,抓住他的手腕,沉聲問道:「你如實告訴我,上次你單獨去總兵府都發生了什麼,為何總兵夫人對你言笑晏晏,絲毫不計較前事?」
盛仲常不想老頭子居然心細如髮看出了端倪,他心念飛轉,淡淡道:「總兵大人要提拔我,她不朝我笑難道要給我冷臉,好讓總兵大人質問她為何與我不和?」
盛元慶一愣,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解釋。
盛仲常捂著半張紅臉走了。
盛元慶站在書房,一會兒覺得芍藥對他冷淡只是為了掩飾,一會兒又懷疑芍藥已經變了心,想要與他撇清關係。
不過很快盛元慶就沒有心情揣度蘇梨的心事了,因為他的親兒子,唯一的骨肉盛仲常就像突然生了反骨一樣,處處與他對著幹。盛元慶讓兒子學著打理生意,盛仲常堅持不肯學,整日跑去青樓飲酒作樂,醉醺醺得不省人事。
盛元慶親自帶著人去青樓將兒子綁回家中,幾大桶冷水澆下去,總算醒了盛仲常的酒。
盛仲常看到他,發瘋似的扯下他右手上的假指,不停地朝盛元慶比劃:「看到沒,看到沒,我的手已經廢了,我就是個廢物!你不是不信我嗎,還讓我學什麼生意!我就是個廢物,人人可以擺布的廢物!」
盛元慶在人前驕傲儒雅了一輩子,精心栽培的兒子卻變成這樣,冥頑不靈不思進取,盛元慶深覺丟臉,該勸的他已經苦口婆心地都勸過了,盛元慶不想再面對這種兒子,命人將盛仲常關到房內,每日只給他送三餐,什麼時候盛仲常自己想明白了再放他出來。
盛元慶對兒子失望至極,盛仲常也以投胎成他的兒子為恥。
不能做官,盛仲常覺得他這輩子已經廢了,親生的父親只把他當棋子不把他當人看,親手將他心愛的女人送給別人,好不容易芍藥送了他一個前程,又被父親給毀了,這樣的日子,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被禁足的第五天,盛仲常半夜醒來,月光朦朧,盛仲常舉起右手,看著那光禿禿的三截斷指,回憶他可悲的人生,盛仲常心如死灰。
他苦笑三聲,全身僵硬地下了床。
踩著板凳,盛仲常將褲子擰成一股繩套在了房樑上,狠狠地打了個死結。
盛仲常將脖子套進去,閉上眼睛。
他想到自己中舉的時候,先生、賓客都誇他有狀元之才,可他的手廢了,狀元夢碎了。
他想到了妖嬈美麗的芍藥,可芍藥已經被父親送給了別人。
他想到了看似寵愛他的父親,可那人人面獸心,根本不關心他的感受。
這世間,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了。
盛仲常心一橫,踹翻了椅子。
門外面有兩個小廝守門,半夜三更的,兩人靠著門睡得死沉,並沒有聽到那一聲悶響。
翌日早上,廚房送來早飯,小廝推開門,走到裡面一瞧,登時跪了下去。
盛元慶以為自己會等到兒子的大徹大悟迴心轉意,沒想到清晨一早就聽到了兒子懸樑自盡的噩耗。
盛元慶十幾歲起就開始打理生意,二十年過去了,這二十年裡他也不是一帆風順,但沒有哪一件事,比喪子帶來的打擊更大。
盛元慶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