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馬群。馬群見到人和光稍稍收慢了腳步,巴圖等馬倌從側後兩面迅速插上,總算將馬群攔住並調轉了頭。
雷聲遠去,閃電熄滅。馬倌們的喊叫聲和手電光柱,開始發揮震懾引領作用,招呼驚散的馬群歸隊,兒馬子也引頸長嘶呼喚自己的家族。馬群向南急行,沿途的逃兵敗將聞聲見光後陸續奔回馬群。三四十匹高大凶猛的兒馬子,自動在馬群前面一字排開,如牛頭馬面,凶神惡煞般地向狼群猛攻。狼群立即掉頭撤退,一陣風似的朝東南方向竄去。從各處跑來的弱馬、小馬和傷馬,如遇救星驚慌地撲進馬群,又有不少兒馬子帶領不足數的家族歸隊。大馬群裡響起一片呼兒喚女,認爹認媽的馬嘶聲,馬群在行進途中慢慢走出原建制的家族隊形。
暫時後撤的狼群行動得有條不紊,它們不急於去吞食已經倒斃的獵物,而是趁馬倌和兒馬子重新整隊的時候,分頭追殺東南方向的散兵遊勇。巴圖和幾個大馬倌跑到馬群前面數了數兒馬子,還有近三分之一的兒馬子沒有收攏進來。巴圖急忙跑到馬群后面,命令四個馬倌分兩個組向東西方向擴大收容範圍,剩下的馬倌儘量轟趕馬群,要把馬群趕得奔起來。巴圖讓張繼原先朝東南方去轟趕狼群。
從西北方向撤下來的狼群,以高速追上東南方向正殺得起勁的狼群。有一些馬家族的馬駒已被殺得一匹不剩,會師後的狼群開始圍殺老弱病殘的大馬。西北方向人喊馬嘶聲越來越近,但狼群依然沉著圍殺,並不急於進食。張繼原發現自己一人根本趕不走狼群,只好回到大隊伍幫助轟趕馬群。深諳草原氣象和戰機的草原狼,像是在等待對它們更有利的時機。
就在眾馬倌將馬群趕到距沙崗高地還有三四里的地方,溼草甸中的蚊群突然轟地湧起,簡直像油庫爆炸後的濃煙,將馬群團團圍住。這年大蚊災中最瘋狂的一茬毒蚊傾巢而出,千萬只毒針刺進了馬的身體。遭遇雷擊狼襲後驚魂未定的馬群,重又被刺得狂蹦亂跳起來。
此時,最毒最重的酷刑落到馬群的保護神——兒馬子身上。兒馬子體壯毛薄,皮肉緊繃,多日的抽掃,馬尾都已被血粘成了氈棒,馬尾的抽掃功能幾乎降到了零。毒蚊集中針頭,重點攻擊兒馬子,而且專門叮刺馬眼皮、下腹的蔭部和陰囊,這可是兒馬的要害命根。兇猛的兒馬子立即被刺得狂躁暴烈,刺得失去了理智和責任心。偏偏此刻風力漸弱,刮不動蚊群,卻提示了馬群迎風追風的方向。被刺得半瞎半瘋的躁狂兒馬子,甩下妻兒老小,頂風狂跑猛衝起來。
從無蚊的沙崗出來的馬倌大多沒戴防蚊帽,馬倌的頭上,臉上,脖子上和手上全部叮滿了毒蚊。馬倌們的眼皮腫了,眼睛擠成了一條線;臉“胖”了,胖得像是發了燒;嘴唇厚了,厚得突突地跳著疼;手指粗了,粗得快握不住套馬杆。馬倌們的坐騎,全都不聽駕馭,一會兒猛尥蹶子;一會兒三步急停,低頭伸膝蹭癢;一會兒又迎風狂跑;一會兒甚至不顧背上騎著的人,竟想就地打滾剎癢止疼。
人馬幾乎都已喪失戰鬥力,全部陷入蚊海戰術的汪洋之中。馬群沒命地迎風驚奔完全失控,其它方向的散馬,也從原地掉頭向西北方向瘋跑。
蚊群狂刺,馬群狂奔,狼群狂殺。雷災、風災、蚊災、狼災,一齊壓向額侖草原的馬群。張繼原又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草原民族的苦難,恐怕任何一個農耕民族都難以承受如此殘酷的生存環境。他被毒刺刺得快要發瘋、發狂、發虛了,真想撥轉馬頭逃到沙崗去。然而,蒙古馬倌們個個都像勇猛無畏的成吉思汗騎兵,沒有一個臨陣脫逃,猶如在飛箭如蝗的沙場上衝鋒陷陣,衝!衝!衝!但黑夜衝鋒是騎兵之大忌,那完全是盲人騎瞎馬,一旦馬蹄踏進鼠洞、兔洞或獺洞,就會被摔傷、摔死、或被馬砸死。巴圖臉色慘黑,猛抽馬腹鞭馬飛奔,並用馬鞭狠抽坐騎的腦袋,把馬打得忘掉了蚊子的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