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鈞一說到自己喜歡的音樂就開始滔滔不絕,又給拓跋慶生彈了兩曲他自己編寫的歌,他很喜歡笑,一直笑,是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孩子。
拓跋慶生坐在一旁看他自彈自唱,這些日子有些煩躁的心情不知不覺沉澱下來,出了會神,抬頭看見蒙鈞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自己,那瞳仁極黑,拓跋慶生從沒看見過這樣純淨的眼神,不自覺地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的嗓音清朗磁性,尤其是放低音調的時候,能把人的心神都牽扯進去,不自覺地探究其中飽含的色彩與溫度。
蒙鈞睜大了眼睛,臉上居然露出名叫羞澀的神情來。
陳平猛地拉開了門:“你們倆要談情說愛能不能換個時間地點?”
蒙鈞驚奇道:“啊,陳平,你的黑眼圈好重!”
陳平用手抹了一把臉,僵硬著身體進了衛浴間。
蒙鈞偷偷地笑了,在拓跋慶生眼前伸出食中兩指:“搞定!”
“蒙鈞你嘀咕什麼呢,我餓了,有吃的沒?”陳平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正在用毛巾洗臉。
“幹吃營養餅乾。”
陳平不言語,接了杯開水咔嚓咔嚓地啃餅乾,吃完一頭鑽進房間,不管外面有什麼聲音都毫無反應。
“謝謝你們收留。”拓跋慶生說,拿出僅剩的那點錢,“打擾你們了……我想我該走了,這些錢就算我借宿的費用。”
蒙鈞斜眼看他:“瞧不起人是不,我就缺那點錢?”
“不是瞧不起,我總不能佔你們便宜。我很感謝你。”
“要走趕緊走!”蒙鈞生氣了,也沒拿那些錢,連推帶搡把拓跋慶生往門外趕,拓跋慶生不動,蒙鈞把抹布扔到茶几上,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房間,不一會亂七八糟的吉他聲傳了出來,顯示他心情非常不好。
拓跋慶生知道,他傷了他,蒙鈞是個比較單純的孩子,他只是想幫自己,並不求回報,給錢就是對他的侮辱,不過,欠人情始終不是太好。沉默半響,拓跋慶生站到蒙鈞房門前,輕輕敲了敲:“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的。你是個好孩子,蒙鈞。”
吉他聲嘎然停止,蒙鈞沒有說話,不過看樣子應該聽到了。拓跋慶生站在客廳裡,望了一眼時鐘,他將揹包背起來,略略放大聲音:“我走了,再見。”
蒙鈞出來了,板著臉,臉頰鼓鼓的,似乎還在生氣:“你去哪裡?”
拓跋慶生解釋說:“我有點事要辦,昨天只是路過洛城。”
“那你今天要離開洛城?買車票了嗎?”
“沒呢,打算去看看。”
蒙鈞不由分說地拉住他:“去哪裡看?陳平有電腦,網上訂票就可以了,省得往外跑。”
陳平是個絕對的宅男,拓跋慶生就沒見過他出去,真正的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白天就是睡覺,厚厚的窗簾把所有的陽光都擋在外面,怪不得他總是臉色蒼白,那是長久不見日光的標識。
蒙鈞敲了兩下他的門,不等回應就進去了,陳平並沒有睡覺,端著蒼白的臉窩在電腦前,蒙鈞將拓跋慶生拉進去:“阿平,慶生要買車票,幫定一下。”
陳平並沒有看兩人,問了聲:“去什麼地方的?”
“呃,尚華都。”
陳平迅速調出售票網站:“身份號碼?”
拓跋慶生一遲疑,陳平馬上掉頭盯著他:“沒有?”
“沒有。”拓跋慶生想了想,“我是個死人。”
蒙鈞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說:“開,開玩笑……不好笑。”
拓跋慶生笑了:“兩年前運送學生的軍艦爆炸的新聞知道嗎?我有幸是倖存的一個,只是當局以為我死了,登出了我的戶籍——我就是準備去尚華都恢復戶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