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何秀姐連退了三步。盧東籬側頭看到,微微變了臉色。風勁節騰得站起來,指著盧東籬怒罵:“這幾年,你到底是怎麼折騰自己的?好好一個身子,竟然給糟蹋得這樣千瘡百孔!”他這一放手,盧東籬倒是自由了,可是還沒來得及動彈呢,就被人這劈頭蓋臉地一罵,整個人都傻了。這人……這人的語氣……怎麼這麼……他還在目瞪口呆,風勁節已是臉帶寒霜,回了頭望何秀姐:“你與他是什麼時候成的夫妻,在一起多久了?你們成親之前,他地飲食起居如何,成親之後,又是如何?”何秀姐被他這兇狠的樣子嚇得發抖。她與盧東籬在一起的時間嚴格來說,只有半年。可這話說出來,兩人夫妻相稱,外加剛出生一個小孩的事,就扯不清了。呆了一會兒,她才結結巴巴道:“我們成親後就在一起了。他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只是自成了親後,他的衣食起居,都是我打理照料的。雖……雖然不算好,但是我已經盡力了。就是這幾個月,我們到處飄泊,我也……我也沒有讓他在衣食上受過委屈慢待,我……”風勁節長嘆一聲,忽然站了起來深深行了大禮:“夫人,多謝你救他一命。”—何秀姐連忙側了身避開,低了頭,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揉搓,竟是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她一個莊戶人家的女兒,怎麼敢被稱夫人。這一禮她更是受不起,明明是大哥救了她母子二人地性命,就是現在也仍然是她在拖累他,這個謝字,她真的當不起。盧東籬忽然站起來,伸手指指何秀姐,再指指外頭的灶具,又復指指剛被秀姐掛起來的魚和肉。何秀姐回過神來:“先生請您先給我當家地看病,我這就去做飯,晚上您一定要留下一起吃啊!”說完,她便急急忙忙拿了魚肉,到外頭忙活去了。盧東籬這才伸指。徐徐在桌上劃出三個字:“你是誰?”風勁節怔怔望了他一會,才苦笑出聲:“我還能是誰呢?盧東籬!”被一語叫破身份,盧東籬的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一個混吃等死的瞎子啞巴,區區落魄殘疾之人,哪裡有資格得來異人的關注。只有那個該死而沒有死地盧東籬,才會引來這種無端的是非。他唯一不確定的,只是這個力量驚人且過於熱情的郎中,是來自哪一方的勢力。“我曾欠過一人天大的人情,答應替那人做一件事以為報償。我領著商隊,多年在定遠關外奔走行商。為地就是萬一定遠關中有變,可以及時替他接應一個人。終於有一天,定遠關出了驚天大變,一將一帥先後被殺,而我苦苦等了數月,卻等不到那個原本安排好由我接應的人!你害得我不得不數年奔波,四處尋訪。吃盡苦頭,盧東籬,盧大人,盧帥,你倒是說說,我是誰?”風勁節無比鬱悶。他本來倒是想過要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單刀直入,可是現在,他哪裡還敢和盧東籬坦白。盧東籬的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隱患重重。以前盧東籬跟著他練氣,身體底子扎得很好,可是現在根基也已經被傷得透了。到現在他還沒有倒下,還沒有發作出來。只是因為近幾個月,他被何秀姐照顧得還好,所以還有那最後一根絲線,吊著沒有斷掉。如果沒有何秀姐,他毫不懷疑,盧東籬活不到他趕來地這一天。現在他要是說穿了自己地身份,盧東籬不信還好。如果他信了,心頭再沒了掛念,這最後一口氣忽然間就這樣鬆了,他會怎麼樣?這個險。他不敢冒!他更不敢冒充什麼敵對分子,用激將法去讓盧東籬警惕用心,讓他不能再死氣沉沉。給盧東籬把過脈後。任何激烈些的做法,他都不敢了。盧東籬愣了一愣,緩緩在桌上劃出一行字來:潼城行商首領曲道遠?風勁節哼了一聲,算是認下了這個身份。除了冒充自己的手下,他還能怎麼辦?盧東籬的臉上露出些許愧疚之色來。當年曲道遠以行商為名,暗負接應他之責的這件隱密,除了他,也只有王大寶,小刀,還有曲道遠自己知道。此人既然可以這般清楚地說明當年秘事,不是曲道遠又還能是誰。自己天涯飄泊,刻意不去投靠,竟然反累得此人,多年尋訪,奔波勞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