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濺血的宮殿之上,他到底還是從瘋狂混沌之中,醒過來了。這世事是否真的總是這樣傳奇可笑,那麼多的靈丹妙藥,那麼多的心血努力,經年累月,全無半點用處。而這瘋狂痴呆。失憶迷茫,原來需要的卻只是簡簡單單地當頭一棒,就可以治癒他,讓他醒來。方輕塵有些奇特地一笑,不知是否是在自嘲,那笑意,竟是冰冷如霜。他淡淡道:“放開他吧。”這一聲,語氣極平淡,可是混亂之間。一眾太監宮女,卻無不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聲音雖淡然,卻似乎含著不可違逆的力量,大家甚至沒弄明白是誰發的令,就如著了魔一般,同時放開了手。楚若鴻一得自由,手上的瓷片。便重重向脖子上抹了過去。而方輕塵卻只是站在原處,輕輕喚了一聲:“若鴻。”這一聲喊得其實極輕,既沒有放聲大呼,也不曾暗運內力。然而,那瘋狂的少年,聽見了。他已來不及收手,指間的力氣卻散了,瓷片。只是在他的脖子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少年的手,僵硬地停在脖頸上。他極慢,極慢地,幾乎是僵硬地,轉動著眼珠。終於,他看到了方輕塵。。便是是漫長得彷彿百年,死一般地肅靜。在這一片讓人窒息地沉默中,少年極慢極慢地站穩。極慢極慢地垂下染血的手。披散的頭髮,刺目的血痕間,是他那幽幽深深,幾乎不似活人的,鬼魂般的眼。他呆呆地看著前方,看著那個人。然後,他輕輕喚:“輕塵!”那麼輕,那麼輕的聲音,連他自己或許都聽不清。然而,所有人卻又分分明明明,知道,他喚得是什麼,叫的是誰人。方輕塵卻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不言,不動,毫無表情。楚若鴻輕輕伸手向前,兩三個人死命也掰不開地五指輕輕鬆開,染著他鮮血的瓷片落在鬆軟的地面上,只有極輕極沉極悶的一聲響。血在他五指間滴下,他渾然不覺,他只是盡力伸長手臂,展開五指,極力地向前,彷彿這樣,便能觸碰到那個遙遙站在十餘步之外的人。然而,那人不動,不理,不上前,不回應。“輕塵!”他再叫了一聲,聲音略略提高,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剛才七八個人都止不住他瘋狂的掙扎,而現在,眾人退開,他卻似已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連站立行走,都已是勉而為之。他一路向前,一路踉蹌,幾番蹣跚,幾番跌撞,滴了一路的鮮血。他一路怔怔望著那個身影,喚著那千千萬萬遍從不曾停止地名字。“輕塵!”他的聲音漸漸清晰可辨。“輕塵!”他的呼喚,由低弱而漸漸明晰。他看不見腳下地土地,看不到自己滴落的鮮血,看不見滿身的傷痕,看不見四周眾人駭然的眼神。天上地下,蒼宇紅塵,他只見那人,衣白如雪,霜眸如雪,神容如雪,冷心如雪。“輕塵!”一聲聲呼喚,沒有應答,一次次向前,不見那人一動。他的聲音漸漸淒厲而絕望。他一步一步接近他,雙手一起向他伸過來,眼睛裡卻分明有著三分希翼,七分恐懼。他希翼地是什麼?可是那人輕輕伸手,握住他的手?可是那人微微一笑,化盡天下霜雪?可是那人含笑開口,如多年前那般,再輕輕喚他一聲,若鴻。他恐懼的又是什麼。可是如此容顏不過飛灰,如此血肉,只是煙塵。可是這活生生站在眼前地人,也不過是他那瘋顛幻境中,另一場永不醒來的夢。下一刻,他觸到了他。血肉的柔軟,血肉的溫柔,活生生真實的存在。他吶吶地張張嘴,忽然間喚不出那個名字,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讓嘴角上挑,笑一笑,卻發現,原來臉上的肌肉,已經不再肯聽從他的指揮。他極慢極慢地靠近過去,極慢極慢地靠在那個胸膛上,閉上眼,微微側頭,去尋找那人左胸處生命的躍動。在跳的,是他的心,還是他的。活著的,是方輕塵,還是楚若鴻?他極慢極慢地張開手臂,猛然用盡全力抱緊那個軀體,然後,終於最後喚出那一聲:“輕塵!”這一聲,用盡他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感知,全部的愛和恨喊出來,沉默的皇宮聽到了,安靜的花園聽到了,無聲地旁觀者聽到了,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