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那樣努力地想要融入。甚至在卓凌雲一跪之後,這樣努力地想要保護所有人。然而。此時此刻,他是如此清晰的意識著,他依然是一個外來者。這個世界裡,他註定孤獨。他慢慢搖頭:“不用這樣看著我。我這樣說,可是我沒說我這樣是對。”他的神情終究是有一點落漠。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厭倦。不想再勾心鬥角。“柳將軍,好好休息。”他點頭出門,身後。柳恆的聲音嘶啞而低沉:“方侯,無論你信不信,當年那一計,我與殿下,只不過想把你暫時調離邊關,實未想到,會害你至此。”方輕塵靜靜站在帳外,不曾回首:“有什麼區別!”疑已生,忌已深,心已逝,情已盡!有什麼區別?柳恆張口,看他落漠地背影,不知他心中所想,竟也覺心痛。方輕塵信步前行,步出良久,忽然停步呼喚:“忘塵。”趙忘塵在他身後低低應了一聲。“這些日子,你習文練武有多勤奮,我都知道。你在軍隊裡,細心觀查記錄,認真學習一切,我很欣慰。”趙忘塵愕然,方輕塵以前可從沒誇過他。“忽然間成了將軍,忽然間要擔負上千人的生死存亡,任何有責任心的人,都會加倍努力,加倍用心。自我任你為將之後,你學到的,記住的,是不是比你以前混跡軍中時,多出許多?”趙忘塵愣愣地細細回思,一時竟說不得話。“如果覺得你得到的一切只是沾了我地光,就更爭氣一些。自己做出成績來,讓天下人知道,你得到的,是你該得地。如果不喜歡人人指著你說,你是方輕塵的徒弟,就好好做一番事業給我看!也許十年之後,人人會指著我說,這是趙忘塵的師父!”方輕塵沒有回頭,趙忘塵呆呆望著他的背影,抑不住胸中忽然激湧的熱血,大喊了一聲:“好!”“那麼,現在你有沒有膽色,過江去,見見我們楚人地第一強敵,替我做一回信使?”趙忘塵挺了挺胸:“末將領命。”方輕塵自袖底抽出一封早已寫好地信,回手遞出。趙忘塵雙手接過。耳邊聽一聲淡淡的吩咐:“去吧。”趙忘塵略一抱拳,轉身便退了開去。自始至終,方輕塵未曾轉身,未曾看他一眼。——————————————半個時辰之後,趙忘塵已站在了秦軍的主帳之內。看到被楚人傳成三頭六臂,地獄惡魔轉世地秦旭飛,居然如此年輕,如此英武,他略略有些詫異,但臉上神色卻是無動於衷。從江北一路走進秦軍主帥,看一路金戈森然,軍紀謹肅,這初上戰場的少年心頭微凜,卻也絕無驚懼畏怖。坦坦然站在威嚴森然的中軍大帳,深深施禮卻不下拜,不卑不亢,雙手呈上方輕塵的親筆書信。面對這封所有秦軍都一直不眠不休等待著的書信,誰也不會去計較少年的禮儀。秦旭飛展開信函,一目十行,略過所有的例行客套交待,看到下方條件,略一沉吟,抬頭笑道:“請將軍在我軍中略作歇息,茲事體大,容我與眾商議再做定奪如何?”“末將受命而來,自當等候殿下回音。”秦旭飛笑笑揮手,讓軍士領了趙忘塵去歇息。外人一走,帳中眾將全都眼巴巴望著秦旭飛。秦旭飛一語不發,只把手上的信件遞出。一封信在一干重將手中依次傳遞。多數人臉上很快綻開了笑容。“本來還擔心他獅子大開口,要多少糧草駿馬,錢財地盤,他居然只要一個發瘋了的皇帝?”“這人愚忠到傻了!他大張旗鼓把人迎回去,那個他立的傀儡皇帝肯定心裡不舒服,那個有擁立之功的蕭遠楓也一定心中打鼓。楚軍人心不穩,對我們大有好處!”某位粗豪之人一拍桌子:“反正他們現在立了新皇帝,那個瘋子留著也是浪費糧食,我們趕緊把柳將軍換回來!”周圍幾道不贊同的目光襲來,他還訕訕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秦旭飛靜靜坐在帥案之後,良久才問出一句:“既然楚國已經不需要一個瘋子皇帝,既然是那人負了他,既然把人救回去之後對他有害無益,為什麼,他手上有這麼好的籌碼,卻只要換一個會拖累他的瘋子?方輕塵,他可是個愚忠的傻子?”帳中剎時一靜,大家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