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這樣做,如果不是因為禮法規則皆不允許,他甚至會希望,史書上都記下,他今日的禮儀,他今日對容相所有一切付出的承認、感激與銘謝,他會希望,千秋萬世,燕國的後人,都會記得,他們的先祖曾經有幸,遇上過這樣的人,曾經有勇氣,敢於當眾表達自己如此真摯的情懷。 他微笑著走向容謙,徐徐在西階之下立定,舉手加額,深深一禮。 雙手合於額上,身子深深彎下。 這樣極鄭重,極尊敬的禮節,他以君主之身而對臣子行此禮,若按制而論,是極不妥的。四階之上,其他觀者自也多是微微動容,好在他們到底深知燕凜待容謙之心意,雖是略有些詫異,卻也沒有過於震驚。 倒是四周侍立的一眾宮人,縱是平日裡見多了燕凜對容謙的溫柔愛護,無微不至,但久為人下之人,深知等級森嚴之別,乍見這等以君對臣的相敬之禮,多是震愕莫名。從西階的第二個臺階依次往下站立的三名有司,手裡託著三種冠物,以待禮成,此時受了震動,手上微顫,幾乎沒把東西給失手扔到地上。 對於這種小小的騷動,燕凜是聽而不聞,他只是深深望著容謙。 容謙也是完完全全,恍若未覺,注目凝望著燕凜的端然之色,眉眼之中,皆是說不出的欣然。 燕凜一禮而畢,微微挺起腰,然後跪坐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屈膝一拜
燕凜跪坐於宮殿中央。 本來,這時候,是該由贊者上前去替待冠者梳理長髮的。但是既然沒有人敢於大刺刺地站到燕凜面前去給他梳頭,接受他的禮敬,這個活計,自然也就只能直接由容謙給兼任了。 一旁的內官捧了金盆上來,容謙輕輕淨了手,立時又有內官捧上來最潔淨的軟布,供他擦拭。 容謙只得一隻手,無論要洗手還是擦手,都不甚便利。在如此場合,又要保持著態度莊嚴肅穆,動作自然是極慢的。但是他神情寧靜,目光平和,一舉一動,竟是出奇地從容自若,眾目所視,全無一絲一毫自慚羞怯之意。 燕凜也只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再看他僅餘的那隻手,目光也絕不迴避,更無多餘的愧痛傷苦。 容謙洗淨了手,走近燕凜,旁邊的王總管親手捧了銀梳過來。 容謙接了銀梳,輕輕地,開始替燕凜梳理長髮。 並不是象徵性地隨意梳兩下算數,他是極認真,極認真地,一點一點,徐徐梳落。 那本來就已經被梳理得極其柔順的長髮,輕如無物地從銀梳之間滑過,純黑的髮色,映著燦爛的銀白,常常閃起一種奇異的光暈。 容謙知道,指下長髮本來的顏色,也同這如意寶梳一樣,早已是一片銀白了。只是,他從來不曾看過,而燕凜也從來沒有再提起過罷了。 然而。此時他的心間,竟仍然是一片寧靜安詳。便是發已全白又如何,看與不看,又怎樣。他總會守著他,他總會看著他。 若干年後,燕凜也就可以再不需要掩飾,直接以本來的髮色示人了。他地燕凜,本是這般俊郎出色的男兒。便是發已全蒼,也一樣是俊拔出眾的好男子。又何需羞慚。何必遺憾。 梳過長髮,容謙再接過王總管小心奉上的帛巾。替燕凜束髮。雖然只得一隻手,這事情他做來竟是極之靈巧,輕輕易易,便替燕凜端正了髮髻。 燕凜低著頭,由著他擺佈,只是感覺到他的動作,不覺便微微而笑。因是頭低垂著,誰也看不見這年少天子唇邊那極歡喜悠然,甚至有些許得意的笑容。在這麼莊嚴肅穆的時候。他居然說話了,雖然聲音壓得極低極低,但身旁的王總管靠得太近,總還是聽得到地。 “容相,你悄悄練了多久?” 王總管手一顫。差點沒把容謙剛放在金盤裡的銀梳給扔地上去。我地皇上,現在這場合。不適合開玩笑吧。 容謙地眉角微微一跳。 其實,他還確實是偷偷練習過的。可是,這還不是怕真到了場面上,一急就出錯,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