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又要說到社會發展的問題啦。這年月典籍中所描述的上古時代。雖然並非完全向隅虛構。也有很多真實內容,如有巢、燧人、伏羲、神農等世,技術還極不發達,人民極端貧困,但儒者往往將其看作風俗儉樸,而不大會從中探尋到社會進步的道理。是勳對此就要好好說道說道,給弟子們灌輸一些新觀念進去啦——
“伏羲之世,人未知植麻育蠶。無織帛之能,乃綴皮編毛以禦寒耳,與今之夷狄,何其相似?神農教稼穡之先,人唯漁、獵而已,間或畜牧,與今之北戎,何其相似?乃教稼穡之初,刀耕而火種,是以神農亦名‘烈山’也。與今之南蠻,何其相似?是知人而為一也。華夏之與四夷,為長者之與幼童耳。”人都是一樣的,並沒有高下之分,最大的差別,就是咱們的文化和技術比他們先進。
“漁獵、畜牧,乃逐水草居;刀耕火種,田廢必徙。居無定所,乃無恆產,無恆產則無恆心。而中原有江、河為灌,有田土之美,后稷教播五穀,民乃重遷,漸成聚落,民乃繁育,斯成中國。人之蕃也,聖人從而教之,斯有禮儀之大,服章之美矣。四夷不知稼穡,乃不成禮儀之大,服章之美。”先進的農業民族,和遊牧、漁獵民族,以及原始農業部族,本是有著根本性差別的。
那麼是勳說這些話,用意究竟何在呢?其用有三,首先:“有虞、有夏,不過河南地也;成湯居亳,乃有山東;鳳鳴西岐,乃有關隴;趙之並狄,斯有朔、並;秦之滅楚,斯有荊、揚;孝武皇帝以兼趙氏,遂有交、廣。或為中國人所播遷,或為夷狄而入華夏,禮儀所傳、服章所布也。”中國不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是逐漸形成並且擴張到今天這一步的。
“是故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
這句話後世傳播得非常廣泛,但究其根由,卻是許衡為蒙元統治中國所編造的理論,意思是:即便夷狄,只要佔據了中國土地,那也就可以算是中國啦。不過是勳今天販賣這句話,還真不是為了夷狄張目,因為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重新詮釋——
“何謂耶?夷狄入於中國,然惡終不可勝善,醜終不可勝美,必要從其稼穡,學其禮儀,用其服章,乃可長居,此即楚之終於中國也。中國入於夷狄,斯土而未必能夠稼穡,則禮儀、服章亦將日喪,乃終泯乎夷狄矣。”許衡你丫死去吧,以後我這一說才是正根兒。
“是故夷狄之地,中國之人或不可久居,是故孝武皇帝即驅匈奴漠北,而漠南今又生鮮卑、烏丸矣,以為不興兵戈而可久安者,迂腐之見。然中國則不取漠南耶?亦非也。乃知夷狄之存也久,殺之不盡,中國退則夷狄進,漠南之不守,漠北終為中國之患也。”一定要經常性地攻打北方遊牧民族,一定要牢牢守住朔、並兩州,否則中原腹心之地都會遭遇危險!
“南蠻事又不同也。北地苦寒,唯生荒草,難以耕殖……”起碼就這年月的技術還做不到把農業區大範圍北擴,“南方雖暑,亦可播植,是以武陵蠻、山越等雖匿山林間,若得其地而作,數世之後,亦中國矣——孝武皇帝因此而伐南越,並郡縣之也。”對於南方的蠻夷也要討伐,但目的不是為了修築一條鋼鐵國防線,而是繼續擴張,增廣疆域。
對於不同夷狄的不同態度——其實嚴格意義說起來,態度都一樣,那就是打,不同的是是否佔據其土地,是否可以使其入華(合併進中華大家庭)——這是是勳所說的第二個問題。
“孟子云:‘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以之責陳相也……”陳相作為儒門弟子陳良的學生,卻去追隨被孟子認為水平低幼的農家許行,孟子乃有是語——“為夏之道絕過於夷,以下從上,民乃蕃育,以上就下,民必困窮。然陳相之學於許行,得非夏而變於夷耶?乃知事有反常者也……”不要以為咱們文化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