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德嗎?
他就多餘說那最後一句,任覽自以為揪住語病了,當即反詰道:“子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何君之不言利而不能義之乎?”
《論語》上記載說,子貢向孔子求問為政之道,孔子說:“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有這三條就足夠了。子貢又問:“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我要是沒法全都辦到,那麼先捨棄哪一條合適呢?孔子說:“去兵。”可以把國防問題先放一放。子貢三問:“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剩下兩條先扔哪條好呢?於是孔子說:“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孔子的意思,貌似是說餓肚子不要緊,只要老百姓信任君主,願從教化,那就一切ok啦。因此任覽便問,這不是和您的說法背道而馳嗎?究竟是孔子錯了,還是您錯了?
是勳一撇嘴,忍不住哂笑道:“甚矣,汝之不悟也。設民不信,何以足食、足兵?安有民信上者,而不得食且國不強者乎?孔子以仁愛教化,豈欲使民皆餓殺耶?”你是想說孔子不怕餓死老百姓吧?那他還能夠自詡仁德,為百世聖賢之祖嗎?
任覽吃了一個癟,答不上話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魏諷。魏諷心說誰讓你把話題給帶偏的,而且還妄引聖人之言?老朋友啊,腦筋和嘴皮子不夠利索,那就老實跟一旁喝酒吃菜吧,且聽我跟是勳好好對答幾句。當下深深一揖,姿態倒是擺得挺低,問是勳道:“前歲魏王下舉賢之令,是公知否?”
是勳心說這不廢話嘛,前年我還在做著魏國中書令,國家法令,理論上都必須由我中書草擬,即便是曹操親筆,或命秘書、門下擬就的旨意,也得過我們一道手稽核呀,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當下也不作答,只是微微點頭。魏諷說了:“諷能默誦其要,是公請聽,得無錯訛否?”
於是就開始背文章:“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是勳還沒回答,旁邊兒陳禕先說了:“子京博聞強記,應無錯漏。”
這篇文章,史稱《求賢令》,曹操首次提出“唯才是舉”的口號,要求各地舉薦賢才,不必拘泥道德品質、士林風評,光看有沒有本事就成。在原本的歷史上,此令頒佈於建安十五年,對應這條時間線,那應該是明年的事兒。不過歷史已經改變,曹操的勢力膨脹速度增快,所以人才匱乏,這道旨令也就提前三年出臺啦。
不過隨即陳群建言九品中正,是勳建立科舉,倒是比較圓滿地解決了人才匱乏問題,為此曹操會不會再跟原本歷史上似的,數年後再下《敕有司取士勿廢偏短令》和《舉賢勿拘品行令》,那就不好說啦。
魏諷所以背誦曹操這篇《求賢令》,他所提出的問題是:“我漢以孝治天下,天子之號冠矣(漢朝皇帝的諡號大多帶個“孝”字。如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孝靈皇帝。等等)。且重道德。故孝武皇帝元光元年,初令郡國舉孝子廉吏,用之於今……”說到了中正制也好,科舉制也罷,那只是魏國的仕宦新規而已,正經漢朝仍然由各地方長官推薦孝廉、茂才,作為取士的主要途徑——“蓋孝子孝於親,斯能忠於君。廉吏恪於身,斯能勤於事。今魏王但唯才而舉,不及道德,悖祖宗之法,棄儒門之教,其乃不可乎?是公時為魏之公卿,闔諫阻之也?”
士人是講道德的,國家用吏更講道德,有才無德,恐怕難以忠君。難以愛民,可是曹操卻提出來“唯才是舉”。違背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