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不禁拍著胸口,心說:“好險。吾非多智,為有後世之鑑也。正所謂‘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他決定自己明天一早就離開成都,經漢中返回洛陽,絲毫不作任何掙扎。曹操既有削奪自己勢力的心思,那麼成都便絕不可久留,真讓那些故蜀士大夫生出什麼不好的期盼來,進而煽動自己,到時候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啦,以曹操的性格,為防微杜漸,只可能更下狠手收拾自己。成都就是所謂的“嫌疑之地”,多呆一天都會使危險更增加一分。
至於說徹底鎮定蜀地,這事兒就不歸自己管啦。若有曹仁相代,在軍事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至於民政方面,乃可一以委之仲達也。是勳決定到漢中以後,要勸說曹仁繼續信任司馬懿——就仲達的本事,使治一州乃至一國,未必能如荀文若般安民心、復耕織、興文教,但誰妄圖變天造反,他肯定第一時間就能給按下去。
使是勳欣慰的是,他翌日即率部曲北上,一路疾行,十日後抵達南鄭,曹仁很痛快地就答應了他的請求,讓司馬懿繼續負責蜀中民政事務。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子孝對是勳是存在著一定歉疚心理的,一方面是勳攻下蜀中,然後交給他治理,頗有奪人功勞之嫌——雖說並非自己本意;另方面,曹仁也時不時地會想到,其實當日率師伐蜀,自己才是最佳人選,倘若易地而處,如今吃癟的就是自己啦,是宏輔簡直象是為自己背了黑鍋。故而是勳既有所請,當然無不應允。
是勳與諸曹夏侯的關係一直不錯,其中最為莫逆的是已逝的夏侯淵,二人多次合作,最後還結為姻親。他與曹洪曾一度頗生齟齬,因由在勸曹操逐步廢罷關津,斷了曹洪的財路;但其後是勳多方補救,在工商業方面不計成本地帶挈曹洪,曹子廉的態度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究其緣由,曹魏政權並不是曹操一個人的,是勳清醒地認識到,諸曹夏侯是這個新政權的核心力量,就如同西漢開國時的政權中堅,乃是蕭何、曹參、樊噲、夏侯嬰等一水的豐、沛二縣功臣一般。曹魏政權後來之所以衰弱,為司馬氏所趁,也正是諸曹夏侯駿才凋零,光剩下夏侯玄、曹爽之流廢物,還有隻在演義中風光了一小段的夏侯霸的緣故。
舊謂曹丕壓制宗室,遂使大權旁落,司馬氏上臺後乃因此而矯枉過正,大封同姓,是勳卻認為這理由並不成立。因為諸曹夏侯相當於準宗室,起碼是姻戚,曹丕、曹叡兩代始終倚重之,兵權在握。只是子弟們**太快,自曹真、曹休、夏侯尚故後,就再找不出一名可用的將才來啦——至於政務上,他們本來就插不上太多嘴。
所以要想穩固自己的地位,是勳絕不能與諸曹夏侯拉開距離。好在一則東拐西繞的也算姻親,相互來往比較方便,也不易受結黨之譏,二來諸曹夏侯也挺巴著他是宏輔的。雖說號稱為曹參、夏侯嬰之後,終究家族衰落已久,若非曹騰封侯、曹嵩買官,這兩家就永遠的土地主,沒有人瞧得上眼。是勳出身雖然也不怎麼高,但一入鄭門便即身價百倍,世家大族再怎麼眼高於頂,對於經學家總是客氣的——起碼可以召來增強家族底蘊,提高家族聲望哪。
故此諸曹夏侯那些新貴武夫,既得是勳親睞,必然與有榮焉。是勳認為只要有諸曹夏侯為奧援,自家權勢便不可能瞬間跌落谷底;只要穩住了諸曹夏侯,這個新興政權便有持續上升的可能性。當然啦,所謂“富不過三代”,諸曹夏侯的底蘊遲早都會耗空,曹爽、夏侯玄之流遲早還會出現,但到那時候,不還有自己的門生故吏們頂上,繼續維持政權的穩定嗎?
也正因為這方面的緣故,曹仁在南鄭接到是勳以後,即設盛宴款待。是勳向他大致講述了蜀中形勢,以及自己的施政綱領,曹仁當即表示:“吾將一從宏輔之規,並不擅更舊制。”你想讓司馬懿繼續負責民政事務,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