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那個不大會講話的馬德衡。
就理論上而言,曹蛟身上也掛著二百石的散職呢,但既然與人為馭,他就沒有穿吏服,只是普通的庶民服色。
一行人離開洛陽東門,沿著大道迤邐而東,數日後便邁出河南尹,再經新設的滎陽郡,五月中旬進入兗州地界。第一站是陳留郡的封丘縣,先要去拜會典農中郎將是紆。
是紆字文通,乃太尉是宏輔從兄、鄭縣令是峻胞兄也,起家即受命屯田,曾一度入安邑為工部侍郎,旋又外任,可以說是目前屯田系統內資格最老的官員啦。前代曾於各地設典農校尉,秩等郡守,其資歷深厚者,或加中郎將之號,乃可與州刺史相拮抗。兩套軍政班底共處,當然免不了磕磕碰碰,矛盾頻出,這也是戶部堅持要廢除屯田制的緣由所在。
不過在官制新設的時候,是宏輔就考慮到了這一問題,故而特意壓低屯田官的品秩,使其略低於地方官,並且嚴令不得侵害地方之權,尤其是民屯,屯民若與庶民糾紛,一律由地方官員審理,屯田官可以旁聽,但無權插手。所以目前典農校尉普遍秩比二千石或上千石,要比郡守低一兩級,屯田中郎將則與郡守同,為二千石。
想到要去拜會一位可比諸葛亮品秩的大人物,並且對方還是是太尉的從兄,馬鈞不禁心裡發顫。倒是曹蛟安慰他:“聞君前曾覲天子、諸公,區區一二千石,又何懼耶?”聽說連皇帝和上公們你都見過啦,還怕見個典農中郎將嗎?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中央派下來巡視之臣哪,且拿出點兒朝官的派頭出來,別摳摳縮縮的,反倒惹人恥笑。
只可惜白打了半天氣,馬德衡還是毫無自信,中心忐忑。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是紆對待馬鈞倒頗為熱情,而毫無倨傲之色——其實是太尉是宏輔來信相付,說有馬德衡者,為弟所看中之人,請兄關照。是紆一開始還想設宴款待馬鈞的,好在他與曹蛟曾有過一面之緣,曹蛟悄悄地告訴他,說我這位上官有口吃的毛病,人越多越緊張。咱們還是別搞大場面了吧。
所以只是熱情地寒暄幾句,也不管馬鈞是不是回答,便將屬吏召來。逐一見禮,隨即論及公事。馬鈞隨身帶著兵部屯田司的賬目副本,第一樁工作,就是要與是紆所藏加以比對。是紆遣人去取賬目,同時簡單介紹說:“吾領陳留屯田,併兼濟陰,二郡共一千二百零三屯。散在十九處……”
無論軍屯還是民屯,皆以五十人為一屯,設典農司馬。算是最基層的生產和訓練單位。這所謂“五十人”,僅計可以下田勞作,並且閒時軍訓的丁男,以及部分力大的丁女。其餘婦孺老弱皆不論也。一千二百零三屯。總計七八萬人口,已經達到普通大小一個郡的戶口數了。所以說典農校尉、典農中郎將秩比郡守,那還真不是高抬。
時間不長,小吏便取了賬目過來,厚厚的兩大摞,此外竟然還有一筐竹簡。馬鈞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是紆,是紆解釋說:“此皆舊賬,恐有不清。故一併取來耳。”歷史賬目我還沒來得及全都抄錄在紙張上——“本郡無紙坊,用紙不便也。”
紙張從東漢中期蔡倫加以改進以後。便開始大規模使用,但主要造紙作坊都在兩京周邊和益州,此外徐州沿海地區也有一些,經過漢末動亂,大多倒閉,而且官家公文,還是例用簡牘的。一直到是宏輔說服了今天子,才到處增建紙坊,重新大批次地生產,並且下令在條件許可的前提下,官方公文都棄簡用紙。不過由此而來,也不過才十年罷了,以這年月的經濟水平和通訊狀況,真還談不上徹底普及。
馬鈞瞧著滿筐沉重的簡牘就發怵,希望自己不必去翻看那些舊賬吧。於是向是紆告了罪,即於案後坐下,先取過總賬來查閱——比對之下,人數基本能夠合得上,可是田畝數……差了將近七百畝,這怎麼話兒說的?
典守官員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