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手中拿著內侍早間遞上的書簡。
喝了一口溫水。
天氣漸冷,溫水入喉散開一股暖意,杯中散著白霧。
韓非上書。
嬴政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了一個將亡之國,真的至於如此嗎?
書簡翻開,發出一陣捲動的聲音。
直到嬴政看完,才將書卷合了起來。
韓非不可能說服嬴政,即使如此,他依舊為著那虛無飄渺的存韓之策努力著。
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一個集法家大成者,但是他算不得一個聰明人。
為了一個本就幾不可能存在的目標付諸一切,這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會做的事情。
或許真正歷史上的韓非也一樣,作為一個口吃之人,他難有表達,但是他只憑自己的滿腔熱血宏才,寫下一篇篇雄辯磅礴之文,只想盛強自己的祖國。變法無能,強敵四顧,孤身入秦,以求保韓而存。該只是一個執著的以至蠢笨的人。
嬴政下令,扣韓非入獄。
牢獄之中的光線昏暗,只有一扇小窗似乎還能投進微光。光線投在地上照亮了一塊方光。
身下的乾草帶著發黴了似的氣味,空氣陰冷。
韓非身上穿著的華服不再,變成了灰白的囚服。但是他卻依舊是那般坦然自若,帶著那輕笑。
牢獄的狹道之中傳來開門的聲音,隨後是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迴蕩在狹道之中,愈來愈近。
一個人站在了那裡,從牆上的那小窗投進的陽光照亮了他的半個身子。
手中拿著一壺酒,一隻酒杯。
韓非轉過頭,看向那人,站起了身來,禮數周全:「師兄。」
李斯看著牢獄中的那人,眼前的人雖然穿著一身囚服,卻還是那個氣度翩翩的公子,全然不似身在牢獄之中。
笑著搖了搖頭:「你倒是在何處都是這般模樣。」
他示意了一下獄卒,獄卒點了點頭,開啟了牢門。
鎖鏈輕響,李斯走進了牢房裡,盤腿坐下,將手中的酒杯和酒放在了地上。
韓非也坐了下來,坐在李斯的面前。
小窗投進的光,照亮了兩人的側臉。
那時,他們也常是這般,坐而論學。
韓非笑著看著李斯,又笑著看了看面前的酒壺,只有一隻酒杯,他知道李斯這次不是來找他喝酒的,而是來送他一程的。
李斯久久沒有說話,直到他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師弟,已明己志否?」
韓非自若一笑:「報國之志,當身死為明。」
李斯點了點頭。
「你好酒,我找遍了鹹陽,這家,該是最好的。」
說著拿起了酒壺,遞到了韓非的面前。
「哦?」
韓非拿起了酒壺,似是懷念地說道:「師兄還是從未送過酒給我。」
李斯垂著的嘴角翹了一下:「喝酒亂智。」
韓非搖了搖頭:「喝酒明心。」
說著他看向了李斯,笑了笑:「師兄聽說過嗎,有人說一個人的最後一杯酒,會是他一生的味道。」
「我很好奇,我的,會是什麼味道的。」
李斯愣了良久,沒有說話說,最後只是拿起身前的酒杯遞給了韓非。
韓非接過了酒杯,酒壺傾斜,酒水流出,酒香溢散。
注酒的聲音輕響。
就好像是在把注酒之人的一生,注入其中。
舉起酒杯,韓非將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酒水入喉,其中滋味卻是五味混雜,說不明白。
最終變成了一味,如同苦入愁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