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十一年,那年的年末下了一場雪,少見的大雪。
雪洋灑地鋪滿了天地間,好似是將一切都染成了雪白。
茫茫白雪之間,看不清遠處的景色,只望得那飛雪散盡,像是埋盡了鹹陽。
一片雪花落在了屋簷的積雪上,就好像是壓上了最後的一點重量,屋簷上的一角積雪一沉,從簷上落了下來,摔散在了地上的雪堆裡。
一陣踩開積雪的聲音停在了門前,顧楠站在中郎令衙府的簷下,抖落了披風上的白雪,扭頭看向半空之中雪片不止地落下。
「呼。」應該是出了一口氣,面甲前吐出一陣白霧凝結,隨後被冷風吹的散開。
轉身走進了衙府之中。
鹹陽城的街頭有些空蕩,少有行人來往,也沒有什麼攤販。
這月餘來已經很少有攤販了。大雪幾乎封了道路,路上難行。
路旁的一間房子裡一個孩童推門走了出來,仰頭看向天上,對著那大雪發著呆,然後又回頭對著屋內說道:「爹,外面還在下雪。」
屋內走出來了一個身穿短衫地中年男人,蹲下身子將門前的小孩抱進了懷裡。下巴抵了抵他的額頭,眼睛憂愁地看著天上,有些發紅。
嘴裡沉沉地說著:「會停的,馬上會停的······」
這雪斷斷續續,已經下到了二月,本該是快開春的時節,雪依舊沒有停。
郊外的耕田被積雪掩埋根本不能播種,若是在這般下去,今年趕不上秋收,而上年剩下的糧食也根本不可能能吃上一年,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
田邊的一間草屋有些搖晃,該是已經撐不住屋頂上積雪的重量,那屋子在雪中又立了一會兒,發出了一聲支壓的呻吟聲,最後沉悶地垮倒在了雪中。
房間中的火把燃燒著,即使如此,天氣依舊是冷得讓人生寒。
「咳咳咳。」房間中處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李斯披著一件毛皮俯身坐在桌案前寫著行政兵徭一事。
此事他與顧楠商議過,本欲作為新政在今年上傳陛下,定每戶青壯兵徭役每年各一月,且賜行餉,若有可願,可於兵徭中服年,另定工餉。
兵役和徭役每戶青壯每年必要各服役一月,可領工軍餉,若是自願可以在各地服年役,每月可有一定的錢糧。如此即使是楚地、燕地、齊地這些尚未分田的地方,百姓也可以好過一些。
一陣冷風從堂上穿過,李斯的手按在嘴邊咳嗽了幾聲。
手中的筆沒有握住,摔落在了一邊,墨珠濺落在他的衣袍之上。
李斯深喘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看向門外:「來人。」
一個衛兵從門外走了進來,在李斯的面前拜下:「丞相。」
「我問你。」李斯的聲音有一些虛弱,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筆:「外面,還在下雪嗎?」
衛兵的神色露出了一絲苦意,點了點頭:「丞相,還在下。」
這雪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是嗎?」李斯的目光垂下,落在桌案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沉沉地擺了一下手。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衛兵行禮退下。
只剩下李斯一人獨坐在堂中,握著手中的筆。
筆尖有些微顫,遲遲沒有落在竹簡上。
他放下了筆,抬起頭來看向堂外,不知道對著誰問道:「蒼生何罪,至以如此?」
天下初定不過十年,百越在側為亂便是五載
如今百越的得定,天下小安,再不過數年就可安定民生,卻又是這麼一場百載不遇的大雪覆國。
他是真的不明白,當真不明白,亂世百年,天下是死了多少人,秦國又是幾世之烈血得定這亂世,卻又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