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徐州的一支軍隊分成了兩路,一路向青州的交界處行進,還有一路,走了小路,向著兗州軍的後方行去。
天氣有一些濕,不同於平常冬日的乾燥,半空中瀰漫著一些霧氣,算不得多濃。薄霧像是一層輕紗籠罩在城中和遠處的營壘之間。
微微地遮蔽著天空,使得月色愈加朦朧,在城頭上的火把暗去了不少,在夜裡搖晃著。路旁的老樹上,一隻寒鴉停留了片刻,鳴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走。
這樣的模樣要是換一個境地,換一個場合,說不得也是一場月上樹梢,老樹寒鴉的清寂景色。要是再來個詩人,也說不定還會觸景生情,來一篇淒楚或者寂寥的詩篇。
可惜了這是在一場戰事裡,平白辜負了這還頗有一番浪漫情懷的夜晚。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人觸景生情,顧楠坐在一片空地上,夜裡的人圍坐在火邊,吃一些弄熱了的乾糧,就算是填上肚子了。
偶爾有人在說話,不過說話的聲音很輕,旁人也聽不清楚,顧楠倒是聽得清。
出征月餘,已經開始有人想家了,聽聲音年紀應該還不大,大概是青州的新兵。
還有坐在角落裡卡巴卡巴地用力嚼著乾糧的聲音,還有人嘆息的聲音,還有人說要多殺幾個人,好讓家裡人吃飽的聲音。
顧楠見過很多人,做過同樣的事,說過同樣的話。但是同樣的戰事,怎麼也打不完。
她抱著劍盤坐著,輕合上眼睛。
「嗚,嗚······」又是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是哭的聲音,壓抑著哭聲,所以只是發出難聽的嗚咽聲。
這個很近,也很清楚,顧楠睜開了眼睛,看向聲音的方向。
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孩子,穿著衣甲手裡抱著一桿長槍,低著頭,冬天很冷,他的眼睛和臉頰都被凍得發紅。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低著頭的少年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對他說話,抬起頭來,看見自己的身邊是一個白袍黑甲的將軍。
連忙擦了一把自己的臉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將,將軍。」
那將軍帶著一個斗笠,看起來還有幾分古怪。將軍都是帶頭盔的,少見到帶斗笠的,這也沒有下雨。
「你方才在哭什麼?」顧楠看著凍紅了臉的少年問道。
將軍的問題,少年不敢不回答,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道:「將軍,我怕死。」
上了戰場,卻還怕死,多可笑。他大概覺得自己的話很丟人,都不敢看顧楠。
可誰知顧楠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怕死,這沒什麼丟人的,聲音不用這麼輕。」
少年愣了一下。
顧楠轉而又問道:「你為什麼怕死?」
他低下頭,握著拳頭,臉上的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若是死了,家中的父母無人供養。」
人生在世,若是連父母都不能好好供養,那算是什麼?
少年哭著,顧楠沒有再多問別的問題。
只是平靜地說道。
「最晚今年春後,就能回去。」
這是她唯一能做保證的事情。
之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段時間,少年不再哭了,呆呆地坐在那裡。突然,他抽著鼻子問顧楠。
「將軍,你打仗多久了?」
顧楠閉著眼睛,緩緩地答道。
「記不清了。」
「打仗的時候,將軍害怕嗎?」
這次,有很長的一會兒時間沒有聽到回復,少年以為將軍不會回答了。
顧楠微微地睜開眼睛,聲音很輕地說道。
「怕。」
她不怕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