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內裡虛掩的雪白衣襟,再往裡就是一圈圈紗布。上頭正滲著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他臉色如陽光下單薄的細瓷,蒼白得恍若透明,纖濃烏亮的睫毛靜靜垂著,整個人寧靜得仿若在沉睡,三分虛弱之中竟更添七分華美,生生令人移不開目光。他朝蘇錚微微抬眼,淡笑了一下:“技藝很嫻熟。”
說的自然是蘇錚撬窗入室的動作。
這樣喑啞虛弱的聲音……蘇錚眼睛發紅,用力咬了咬唇:“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是真的受傷了?”她走進幾步。睜大眼睛緊張打量著他。“怎麼會受傷的?你這樣的人。應該是謀定而後動,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顏獨步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唇角微揚:“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刺客武功卓絕我也無可奈何,就只能受傷了。”
蘇錚不解地看著他,總覺得他這話怪異得很,似乎有另一層意味,他又說:“好在只是皮外傷,靜臥幾日便無大礙。”
“皮外傷?”蘇錚簡直不敢置信,血流成這樣都還是皮外傷,那什麼叫皮內傷!“你也說得太輕巧了,像上次一樣,明明傷得很重卻跟沒事人一樣。有多少傷痛表現出來又不丟人。你是習慣地憋著還是習慣性地不把自己當回事?你不知道,外面梅先生他們一個個神情緊繃,看得人心慌, 我還以為情況有多嚴重,差點嚇死……”
對上他沉靜幽深的眼,後面的話突然就說不下去了,那樣清冷無波的眼神下,她感覺自己臉上燥得厲害,之前轟轟烈烈的擔憂此時既顯得多餘,又有些愚蠢,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難為情。
廢話太多了!
她暗罵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矯情,好像趕著怎麼怎麼關心人家一樣,這又不是在演悲情肥皂劇。
她咳了一聲,端正姿勢,低頭望著顏獨步垂在床邊的衣襬:“總之你沒大事就好,我過來其實還是想謝謝你昨天的那頓飯,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她其實有好多疑問盤桓在心頭,但真是奇怪,同樣的問題,她問趙琪琪、問秦孤陽他們毫無壓力,到了顏獨步面前,卻潛意識地害怕會越矩,會惹他不高興。
她一定是中了名叫顏獨步的毒。這個男人,優秀,深沉,位高權重,不清楚是否善良,但就目前看來至少正直有原則,且屢次對她有恩惠,她該不會因此對他動了什麼心思吧?
蘇錚打了個冷戰,趕緊搖頭,不行不行千萬不行,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且實力強大往往就代表著麻煩多多,要求超高,自己算什麼東西?既跟不上他的腳步,又對他毫無益助,沒戲的,不可能有結果的。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現代女性,耳濡目染各種影視小說食色男女,蘇錚在這方面敏銳而清醒,不抱有一絲僥倖和自戀。且過了那個年紀和心情,她對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幸福傳說連一朵嚮往都欠奉。
當下她又望了望顏獨步,人還是那個魅力超絕的人,但她的眼神已經變得清明而理智,那麼一絲絲幾不可覺的悸動被果斷決絕地扼殺在萌芽之初,她便灑然笑道:“不過來都來了,總要問一問,這裡有沒有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
不等顏獨步說話,她又說,“我知道,梅先生和你自己都有大把的人排著隊等著照顧你,但說不定就有我能做但別人做不來的事。”
顏獨步眼睜睜看著她的神情由窘迫轉為低落,由震驚轉為掙扎,最後超脫為釋然坦蕩,整個人的眼神都彷彿衝破了某種束縛,變得曠遠高闊。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裡再無一絲閃躲和扭捏,就像回到了早先時候,再自然坦率不過。
顏獨步的心裡卻隱約有些失落。
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卻覺到遺憾。
他眼底微閃,微笑問:“比如?”
“比如我不是你的同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