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然從袖中取出兩張銀票……不能厚此薄彼,索性一人五百兩,這本是公銀,暫且先用著,回頭上稟。
安柯兒得了銀票,還沒仔細看過數額就輪到自己上香了,那一紙銀票就如同過眼雲煙,話說那可是她活了二十七年,包括在她娘肚子裡那一年,頭一回觸碰值如此多銀兩的一張紙……索性不知曉!
安柯兒同皎兒上了此生中最昂貴的一炷香,四人朝雲霄幾人走去,在程雲引領下眾人踏出殿門一起前往七姐廟外五彩繽紛處。
剛出了廟門,突聽一聲驚呼,一位女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身後川流不息的人潮立時因接連的碰撞踩踏與迭起的驚呼亂了起來。
他待你可好
程雲當即撥開人群前去相救,正值皎兒身旁雲霄幾人微一分神的剎那,一道玄黑如午夜蝙蝠般疾速凌空而來,待到雪松雲霄幾人在慌亂的人群之中伸手相護,已有一物捲上了焰赤紅衫腰際,向上一帶,只見紅黑交疊瞬間朝遠處隱沒。
儘管廟門口亮如白晝,卻因這一幕太快又毫無預兆,剛受了驚的尋常百姓無幾人能將此看得分明,多數人只覺眼前閃了閃,似有黑紅二色劃過,唯有周邊數名遊人突覺身邊紅衣的小姐一眨眼不見了,才知那並非幻影而張口結舌,但隨即就被衝入了人流中。
人群之中安柯兒當下懵了,另兩位姑娘則在家丁的護衛下正背對他們朝兄長那邊走暫時並未瞧見,雪松雲霄四人留下安柯兒給師父,撥開人群齊往黑影方向追去,出了人群卻幾乎同時冷靜下來。
莫說今夜廟會上,就是城裡乃至城外百里也都鳥雀難行,此人前來何以會毫無風聲,如入無人之境——分明是故意放行所為!
南城門樓頂,屋脊上,南宮無極將一言不發的女子放開,望著近兩月未見的容顏,縱有萬語千言卻無從起。
此處為全城之巔,晴朗的夏秋夜晚,避開了繁華喧囂亮如白晝的廟會,天上繁星寂靜無聲,白茫茫的天河格外清晰,牛郎織女於天河兩岸隔河相望,遙遙相對,他們尚且有一年相聚之日,而此時南宮無極唯有期望於來生……
皎兒自他現身便不曾開過口,任由他帶著自己一路遠離燈火人群來此登高觀星,南宮無極許久的沉默顯得極為反常,但他不啟口,自己又能說些甚麼,便只得與他坐在屋脊上徑自仰望天河。
“你的傷,好些了?”良久,耳畔響起低沉沙啞的嗓音,透著萬般無力與憔悴,全不似方才數萬人前“劫持”了自己的大盜。
南宮無極的問話是他往日不會道的客套場面話,皎兒卻也只輕聲應“是”,彼此心照不宣,他無非為打破寂靜星空,她的傷若是不“好些”怎走得了路,怎赴這七夕廟會,方才又是何人將她從人群中提了起來,出手之前不見他問一句。
皎兒的冷淡回應使得二人又是一陣沉默無語,許久才聽他落漠道:“他待你可好?”
原以為他或許是想選個僻靜無人之地放下自尊與驕傲解釋一番,若不願“和解”極可能起了強擄之心,非讓自己說出傷人的話來。
然而南宮無極的話卻讓皎兒十分詫異,他口中的“他”非鳳之淩無二,自己本說過要回江南,但卻一路向著東北隨鳳之淩回到了青郡,依他的脾氣這段時日當強壓著怒氣,然而事實卻是他非但提起往日極為痛恨之人,更問出這樣一句來。
南宮無極的語氣中不現昔日狂霸,更是毫無譏諷之意,他想聽怎樣的回答,此行當真是來訣別,決意放手了嚒!
“他是我養父侄兒,自然待我好。”儘管南宮無極不似強忍著怒氣,當不會做出傷人之事,但她亦不願被誤會,儘管如此猶如在澄清。
來世可願許我
南宮無極並不接話,沉吟半晌解下外袍道:“夜深風高,你尚未痊癒,披上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