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又一年母妃忌日,他未在墓前盡孝,卻在杭州城春雨綿綿的西湖之上……
一主一僕搭載著一艘小漁船在煙雨中飄搖,鳳之淩遙望西子湖畔零零散散執傘匆匆的行人,這一望又是半日。
她於彭陵、建康交界失蹤,鳳之淩不止一次踏足彭陵、建康,以及兩郡東南譙陽、淮南、廬江三郡,這一行本當一如既往,而此次之所以過江,是因在廬江郡內時,鳳之淩得報於江南會稽郡曾有門客打探到疑似之人,擅醫的年輕女子,卻不識花海棠……
“公子,用些乾糧再看罷?”船艙內,鐵硯片刻前便取出了他們今日的午膳,這已是第三回請主子用膳。
見主子仍是不應,鐵硯心裡急了,哪回不是因寢食不周以致病倒回府,老王爺已發了狠話,這回再如此就不讓他跟主子了。
“公子——”鐵硯起身拉扯主子衣袖,軟的不行只得來硬的。
因鐵硯拉拽,鳳之淩微側過首,卻正是這一瞥,令他見到了夢裡無數次出現的身影,蘇堤鎖瀾橋頭,那一襲淺粉執傘而行……
天地萬物剎那間空白一片,當萬物轉眼浮現之際,鳳之淩揚臂直指鎖瀾橋:“靠岸——靠岸!”
主子的“令”從無二言,儘管每回出府總能遇見遠觀相似之人,卻從未見主子有過這般言語神態,鐵硯當下一怔急忙沿主子所指看去,只是哪裡有淩王妃的影子,就連個年輕女子也無……
船家靠岸,鳳之淩急於追趕,鐵硯攙扶他卻反而不慎落水,暗衛眾多自有人救他上岸,鳳之淩撇下鐵硯隻身追去。
一襲素衣的年輕公子獨自行走在細雨綿綿中,他未執傘,一身名貴的白緞落上了雨水,路上稀疏的執傘行人不免側首注目,這位公子面貌消瘦、蒼白,卻掩不住俊美之姿,好似正在尋人。
2011…7…7…1
海堂門前
“大娘,雨天路滑,您慢點兒走。”眉兒送一位前來看診的大娘出門,門外細心叮囑。
身後隱約傳來那道熟悉的女子嗓音,儘管相距有些遠,卻依然在剎那間撥動了他的心絃。
驀然回首,正見那襲淺粉回身進屋,他未看清她的面容,然而如此身形、嗓音,不是她又能是誰?
鳳之淩緩步上前,門匾上赫然書著“海堂”二字,她竟身在她娘當年初設的醫館中……種種巧合令他疑在幻境之中,駐足門前。
醫館大堂,她立在一丈高的藥櫃前配藥,十分專注,她用梯子登高取藥,身形靈巧;鳳之淩站在雨中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欲分辨眼前究竟是真實,抑或是幻影……
海堂裡,幾位大夫此時正當無暇,一時未曾留意到門外有人,直到眉兒配好了手中的方子,將藥包遞給藥櫃前等候的老伯,她繞出櫃檯邊叮囑如何煎服邊送老伯出門時,方見醫館門外竟有位正在淋雨的公子……
眉兒邊繼續叮囑老伯邊蹙眉打量那人,那人竟也在打量自己,送老伯出門後,她在屋簷下略一遲疑,小步進了朦朦細雨之中。
眉兒蹙著眉,伸手去拉他衣袖:“公子——進來避避雨罷。”
她易了容,她不認得他,她喚他“公子”,鳳之淩蒼白的薄唇微啟,顫聲輕喚:“皎兒。”
眉兒聞言怔愣,繼而心口一陣絞痛,立時痛得她雙目緊閉、面色刷白、口唇發麻……這人喚的可是她的名,他是誰?
忍著痛楚急欲問個明白,身上突然一陣沉甸甸,眉兒睜眼一看,這人竟抱住了自己,她正疼得無力推不開他,倏然間這人好似昏了過去,整個身子的分量壓在了她的肩上,二人毫無懸念的雙雙摔坐於地。
行人駐足圍觀,海堂裡有人執傘來扶,鐵硯帶傘趕來,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禁淚流滿面,眾多暗衛也早已在雨水遮掩下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