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儀進殿一看,果然其中陳設相較棲鳳殿有所不同,不但面積要小些,而且色調更加柔和。她走馬觀花,又被燕烈翔帶到另外更小一些的大殿:“這是玉京殿,也是你寢殿,往西穿過迴廊,有甘湯院,內有溫泉,可供你泡浴,還有露菊亭、含蓮亭、聽雪閣、蘊藻閣……”
“等等,我記不了這麼多。”楊樂儀聽來聽去只記住了一個甘湯院,正想讓燕烈翔給她個地圖,忽然手心一熱,原是師父握住了她的手。
“然兒,我記得就行。”見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交會,燕烈翔不由得氣悶,遂道:“你師父素日裡事情也多,寡人讓臻兒多陪著你,就熟悉這宮中道路了。”
“然兒,我想還是別勞煩臻,讓他先休息治病要緊。”
“讓臻兒多親近孃親,才容易治好病。” 燕烈翔懊惱地想,前幾日讓臻隔在他們中間,免得他們親熱,哪料到臻的身體太不爭氣,一路顛簸回來就病倒了。不過想來不是大病,若能讓楊樂儀天天與臻在一起,臻在她面前替自己美言,任明昭的機會不就少多了?
“小燕,臻現在也睡了,這樣吧,我們行了這一路,也有些累,我想先跟師父去梳洗,等明天一早再去看臻好不好?”
“也好。那我稍後再調些宮人過來服侍你。寡人還有政事,就先行一步。晚膳我們一起用。”剛剛說完最後一句,燕烈翔清楚地看到任明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雖知他現下不會殺自己,但還是走為上策,於是另外的幾句話也咽在了肚子裡。
“師父在擔心我會喜歡上小燕麼?”楊樂儀見燕烈翔離開,拉了拉任明昭的衣袖。
“然兒?”
“師父那一瞬間的眼神好奇怪。我發現,師父變了,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師父。”
春日的暖風悠悠吹來了飄飛的柳絮。兩人就這樣站在飛舞的柳絮中,沉默著。
一縷飛絮粘上了楊樂儀的頭髮,任明昭忘記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很自然地抬手替她拿開。
“師父。”
“嗯?”
“你也有。”她踮起腳尖,伸手撫向他的頭髮,很快放開,手指間輕捏著一團柳絮。她放在掌心輕輕一吹,許是用了內勁,柳絮霎時被吹得遠遠的。“還好就一個。”
話音未落,風勢忽然轉強,潔白的柳絮如飄雪般,瀰漫在他們四周。
他們互相為對方捕捉著那些不安分的精靈,捉著捉著,兩人的臉都紅了起來,風未消,絮正飄,兩人的身形已緊緊重合在一起。
好一會兒,兩人這才分開,任明昭又領著楊樂儀四處走了走,最後在甘湯院停下。“這裡溫泉雖不比師門的碧火池,但消消乏倒也不錯,你泡一下吧。我去準備衣物。”說著,任明昭先做了個陣法,防止別人看見。
等任明昭拿來換洗衣服,楊樂儀仍坐在溫泉邊上,望著緩緩升起白霧的池水,若有所思,見他來了,抬頭問道:“師父,剛才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我說你變了?”
“然兒,我沒有變。”任明昭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替她除去外罩的衣物,只留下中衣。
“師父,其實……”
“我替你按摩一下,你再下水。”
師父的手真有些特別,才按了幾下,她就覺得睏意襲來,昏昏欲睡。不行,這次一定要說出來,這幾天,她數次鼓起勇氣,想跟他說,可是都被師父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
“師父!你不要轉移話題!”
她接下來會說什麼呢?她很久以前說過,如果發現原來喜歡的一個人變了,那就不會繼續喜歡了。任明昭心頭一沉,該來的還會來吧?
他眼底的一絲憂鬱被她盡收眼底。師父,果然……
她猛地站起,不料腳一滑,掉入池中,也將師父一塊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