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白蒹葭在夜裡醒來,虛弱地咳嗽,驚醒了趴在床沿睡著的沙落。
公主,我去為你拿藥。沙落像兔子一樣地跑開了。
白蒹葭覺得,她很對不起沙落。
又是活過來了,但她恍惚在水裡看見哥哥的影像,是真的,還是假的。白蒹葭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雙手,已使不出任何力氣。
見過王上,王上萬安。殿門的守衛傳來的洪亮的拜見聲,驚慌了躺在軟衾被中的嬌人兒。
白鷺國的王上,白颯風,他屏退了殿內的所有守衛與婢女,低沉的腳步聲愈來愈靠近白蒹葭的床榻。
白颯風就站在床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臥病的女兒。
蒹葭見過父王,父王萬安。白蒹葭努力地起身,下床,在白颯風的腳邊艱難叩首。
玩夠了嗎。白颯風看著白蒹葭跪在地的小小身子,冷冷道。
白蒹葭未敢出聲。
朕告訴你,不管你玩什麼手段,不管你是死是活,再過四日,你都要嫁到雪鷲。
這幾次,朕就讓你玩著,不怪罪你。白颯風冷冷的語氣忽然轉得陰森,可你若敢再尋死,朕不會拿你怎麼樣,但是,朕會讓白蒼穹生不如死。
白蒹葭驚惶地抬頭,看著白颯風透著陰毒,居高臨下的眉眼,她覺得,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父親,不是帝王,而是來自地獄的閻羅。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與白蒼穹間的苟且之情,你們,就如你們的母親一般,下賤。
朕是仁慈的,養了你們這麼多年,至於你之前所做之事,害死了那麼多富貴子弟,將你送走,也算是平了民心,該是你們報答朕的時候了,不是嗎。白颯風陰陰地笑了。
也不要想著逃,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朕一樣找得到你們,到時的懲罰,你想是什麼呢,朕會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你最愛的哥哥,死在你自己的手上。
白颯風就像是閻羅,生生擒住了白蒹葭的靈魂,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颯風轉身朝殿外邁步,留下早已癱軟的白蒹葭。
十四日的晚上,我想要一個自由的晚上,只要父王答應,我便什麼都聽您的。在白颯風即將離開白蒹葭的寢宮之時,白蒹葭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你以為,你還有和朕談條件的資本?白颯風駐足原地,挑眉。
這是女兒的最後一個願望。白蒹葭將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白颯風冷笑一聲,只留一句話飄散在寢宮裡,令白蒹葭久久直不起身子。
賤人的孩子果然就是賤。
七、
沉寂的夜,只有滂沱大雨落下的聲音。
十四的夜是如此的大雨,那麼明夜,想來是沒有圓月的了吧。白蒹葭坐在窗前,看雨水在宮燈的映照下自屋簷滴落,原本明亮的宮燈打照在雨夜裡,昏黃昏黃。
白蒹葭自窗前起身,拉下里屋的帷幔,將平日她最喜愛的淡青色的霓裳紗衣換下,攏上一件火紅的紗衣,而後坐在妝臺前,對著桌案上的銅鏡自照,拿起篦梳,梳理她柔順的長髮,而後鬆鬆地綰成一個簡單地髮髻,將一支素淨的紅玉簪子插入其間,描眉,略施粉黛,抹紅嬌唇。
昏黃的銅鏡裡,映照著一個病懨懨的美嬌人,火紅的紗衣襯得她的面色略略泛白,卻仍風華自存。
拿起早已準備好靠在門邊的墜流蘇繡傘,白蒹葭瘦弱卻依舊曼妙的身影步入到滂沱的大雨中,漸漸隱匿在皇宮的雨夜中。
這是這大半個月來,白蒹葭唯一自由的時刻,寢宮了撤了監守衛,她已讓沙落和所有婢女早早休息,想必這個時候,她們早已睡下。
白蒹葭來到一所破落的宮殿前,在暗黑的雨夜裡,她能清楚地看到殿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