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性子粗陋,先前聽到夏侯南說話,卻從未想過會是相熟之人,此刻聽到他呼叫自己,先是一愣,旋即也認了出來,哈哈大笑道:“是夏侯大哥嗎?”邊說邊站起身來,卻忽然身體僵住,收復笑容重又坐下。
夏侯南見他一開始難掩熱情,但又突然神色一變,好似不願在眾人面前自承身份,心中也覺納悶,低聲道:“華兄弟,自衡山一別,你我已快十年沒見了。你一向可好?現下怎麼又到北邊來了?”
華鵬臉憋得通紅,過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答道:“夏侯大哥,不想我們卻在這裡相見。異國他鄉遇到故知,看來老天也對咱們不薄。唉,兄弟是跑到北國避難來啦。”
夏侯南知道華鵬在贛江一帶小有名氣,是烏金幫的幫主。烏金幫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果勇彪悍,也算鄱陽湖近處的地霸,這次卻不知為了何故,居然巴巴跑來金國避禍,於是壓低了聲音問道:“是為了何事,不知能否和哥哥說說?”想到鄱陽離潭州不遠,遂又問道:“莫不是和江湖上盛傳的紫翠莊宋自通一案有關?”
華鵬擺了擺手道:“我們和宋自通毫不相識,雖聽聞過紫翠莊的慘案,卻也對其知之甚少。”他天生嗓門奇大,平平常常一句話出口,又提及宋自通的名字,卻讓廟裡人人都聽到了。
華鵬見大夥都在看他,心中頗覺尷尬,本想和夏侯南一吐心中積鬱,眾目睽睽之下,卻又猶豫該不該講。先前曾接他口的那名壯漢說道:“老大,此刻離鄱陽已有千餘里了,便離大宋邊境也有了數百里之遙。這一個多月,咱們也奔的夠苦,既然這位夏侯大哥是自己人,何不向他傾訴傾訴,以解心中的苦悶?”
華鵬一路逃亡,也確是心裡悶煩,他又重重嘆了口氣,說道:“唉,既然夏侯大哥問起,左右無事,這裡諸位朋友也不見得和大宋官家有什麼瓜葛,兄弟便嘮叨嘮叨,大夥便當個故事聽了,也不枉咱們在這大雨中相逢一場。”
他吃了兩枚紅棗,平了平心緒,才又說道:“適才幾位朋友講到鬼神之事,說老實話,放在以前兄弟我是完全不信的。世上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怪事,那也並非全是因為有什麼鬼怪,諸位一會山鬼,一會菩薩,可不是望見背影,就是瞧不清楚面目,卻有誰真真切切地見過鬼神之事?嘿嘿,不瞞大夥,兄弟我卻見過,不只是我,這幾位和兄弟混飯吃的漢子,也都曾親眼所見。
兄弟我生在鄱陽,本是當地烏金幫的一幫之主。夏侯大哥,你卻是知道的,咱們烏金幫不是什麼大門大派,不過是大家夥兒一塊賣力氣混飯吃。我們當地有個大戶姓劉,是鄱陽一等一的大財主,咱們烏金幫時常幫襯著劉員外忙裡忙外,劉員外也不拿兄弟來當外人,經常請幫裡幾個過命的兄弟喝酒吃飯。
今年剛過正月,又有個大財主史員外來到鄱陽落戶,這史員外可是來頭非小,那是當今大宋天子的老師、尚書大人史浩的族侄!這等顯赫的身世,劉員外如何能不巴結?於是他修塔建亭,不斷和史員外互通有無。唉,也是咱們烏金幫時運不濟,更怪我用人不當,引狼入室,我那二當家‘大蘑菇’,那晚偏說學會了穿牆之術,要在大夥面前顯露,後來果真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塔裡消失,當天夜裡便有人看到他去史員外家將其刺死。唉,那史員外家裡是何勢力?他們搜尋不到‘大蘑菇’,便遷怒於烏金幫,我們在鄱陽雖然誰也不怕,但胳膊如何擰得過大腿?當時我便將烏金幫散了,只帶著這幾個過命的兄弟來到北國,一路奔波至此,卻也不知該去何處。哎,天地之大,難道真沒有我華鵬的容身之所了麼!”
他這番話雖說的不夠盡然,但大夥也算聽明白了個大概,知道他們是因惹了官非,所以才過江逃難來到北方,但什麼穿牆之術、刺殺史員外等事故,華鵬卻也沒說清楚。
夏侯南道:“原來如此。看來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