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並不答話,反問道:“銀子可帶足了沒有?”
汪子開已知這人便是綁賊,答道:“一萬多兩白銀,小可一人怎拿得動,都在廟外車上。我那娘子現在何處?”
那人將桌案一推,底下露出一個女子來,被人五花大綁委頓在地,黑暗中也不知是死是活,汪子開大急,道:“這……這……你將她怎樣了?她可還有命在?”
那人把鄭琬往前一送,道:“我沒害她,你若不信,自己來看!”為解他疑心,自己又向後退了幾步。
汪子開本怕這麼過去被他暗算,這時見鄭琬離開那人已有五尺,這才大著膽子上前檢視,哪知剛走到鄭琬跟前,右腳腳腕突然一緊,腦中旋即嗡了一聲,待清醒過來,才發覺自己已頭下腳上被吊在了樑上。
原來那人在廟內設定了捕獵機關,特地引誘他上鉤自縛,汪子開一踏進陷阱,那機關應聲撬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吊起,連屋頂的婁之英也嚇了一跳。
只聽那人冷冷地道:“汪子開,這破敗的九神廟便是你的魂歸之處!”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殺牛刀,一步步朝汪子開走來。
汪子開大驚,恐懼之下神智已有些亂了,揮舞雙手叫道:“別殺我!不要殺我!我家中有的是銀錢,你要多少也成!”
那人冷笑道:“有的是銀錢!嘿嘿,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便留著錢財,到陰曹地府找小鬼給你盤磨罷。”舉刀便朝汪子開刺落。
汪子開閉目待死,卻聽“噹啷”一聲,有什麼物事撞在刀上,那人拿捏不住,尖刀掉落在地。那人轉身欲走,卻聽噗噗兩聲,只見他雙膝一軟,向前一撲摔倒。
婁之英揭開屋瓦,從廟頂直飛而下,叫道:“娉妹,賊子現身了,快進來罷!”
虞可娉與季昭聞聽急忙奔進廟來,汪子開叫道:“快,快,放我下來!”聲音嘶啞,如同野獸,季昭把嘴一撇,心道:“這人好歹還曾在靈華寺學過武藝,沒想到竟如此膿包,事到臨頭,竟慌成這樣。”上前替他解了繩索。
婁之英伸手先點了那人大椎穴,這才將他扶起,把他罩面的黑布扯掉,原來卻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季昭藉著月光去看,只覺此人似曾相識,卻聽那老者憤憤地說道:“汪子開,今日殺不了你,算你命大,讓你多活時日也好,你在人世間陰損積的多了,到了陰府一齊給你算賬。”
虞可娉道:“崔長達,你在世上害了這許多條人命,到了陰府又該怎麼清算?”
季昭聽到“崔長達”三個字,一顆心直要跳出口來,向那人仔細端詳了一番,果然便是幼年教過自己的私塾先生崔長達,只數年不見,沒想到他竟已蒼老成這般模樣。
季昭道:“真的……真的是崔先生……,虞小姐,你怎生認出來的?過去也曾識得他麼?”
虞可娉道:“我並非認出,而是推想得來,閒話少敘,快將這採花兇案的主犯押回衙裡再說。”
季昭張大了嘴,一時未能明白此話含義,汪子開此時來了精神,接過他手中綁繩將崔長達縛好,舉起手來,欲在他臉上打兩個耳光,婁之英喝道:“你做甚麼!還不快檢視鄭小姐如何?”
汪子開這才想起尚不知鄭琬死活,過去慌忙將她解綁,拿掉口中包布,見她雙目緊閉,嚇了一跳,一探鼻息,尚有進出之氣,這才知道只是暈厥,不由得鬆了口氣。
四人將鄭琬、崔長達抬進馬車,慢慢趕赴回城,到了府衙已近亥時,可大夥精神抖擻,都毫無倦意,辛棄疾聽虞可娉說這次真的抓住了三起案件的真兇,也是十分興奮,決議連夜審訊此案。汪子開使錢讓值班衙役回家裡請汪百封與鄭宏過來,婁之英路上已檢視了鄭琬傷勢,見她只是被迷藥迷暈,並無性命之憂,讓人在寢院騰出房間,叫了兩個婢女服侍將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