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漢雜居,恐怕不拘則個了罷。”
被人當場拆穿,蕭偃亦不氣惱,彎了彎眼睫,“我遠在燕京,卻也略略知悉南疆的近況,近半年災旱頻頻,對於百姓生計的影響不算小。”
“月娘亟需光州的附郭,不正因為光州是淮南糧道的關要?”
他的聲音放輕,幾乎不帶任何稜角,如同引誘,“倘若我願打通淮南糧道全線,使淮南淮北的敖倉任憑月娘遣用……月娘可否,饒奴一笑?”
宋迢迢擱下骰子,玉白指尖凝在烏檀木條案上。
當下間,誰都不曾開口。
淮南道乃至淮河以北的河南道,大舜口糧產出地的冠首,坐擁含嘉倉,毗鄰太倉,握住當中的糧道,等於握住整個國朝的產糧要膐。
女郎不說話,指尖一旋,那枚四點塗紅的骰子轉動不止,她倏地笑了,“肯愛千金輕一笑……聖人是萬民的聖人,而非為著佳麗揮金如土無人過問的世家子。”
蕭偃便道:“聖人蕭偃,先知月娘,爾後知萬民。”
宋迢迢神色莫名,抬手按住了骰子。
蕭偃又道:“況且,比之詐虐的逆黨,弗如我們作一家,既是一家,怎會生出損毀廟堂社稷的心思?”
這話機巧,宋迢迢眸子一轉,“憑證何在?”接過郎君手中的玉珏,她輕飄飄一擲,玉珏撥打著遠處的杏花枝彈回手中,她一下子笑出聲,“你去摘枝端最甜最大的櫻桃來,今夜就吃櫻桃煎。”
櫻桃煎製成豈是半日的功夫,擺明的刁難。
蕭偃仿若不覺,空洞而靡麗的面龐蔓上生機,一對狐狸眼彎彎似月牙,頷首應喏,就要喚人出門。
突地,庭外傳來青年郎子有力的喝聲:“豎子安在!快快放過我家娘子,否則我必血洗巢窠以報之!”
是銀鞍。
蕭偃當場變了臉色,暫且按表不動,宋迢迢眸光閃爍,扶闌而起,將將踏出一步,身後人緊緊錮住她的腰身。
宋迢迢蹙眉看他,他強自撐出笑靨,眼尾極紅,“月娘、月娘,你應了我的,不過一夜罷了……我就是想離你近些,稍稍近些,哪怕不在一間院子,我念著你與我數牆之隔,總能得個好夢……”
“月娘……五年又九月,五年又九月!燕奴幾要忘記,一覺天明、驚夢不醒,是何滋味了。”
宋迢迢眉眼淡淡,推移他的手臂,“放手。”
蕭偃唇瓣顫了顫,眼尾更紅,交繞的雙臂纏得更緊,宋迢迢徹底冷下臉,一掌送過去,扇紅他半邊臉皮。
“適才是誰誓天指日?怎麼?轉頭就要食言?”
蕭偃寸步不讓,她就加一掌,君王被扇偏了頭,慘白的肌膚上印跡分明,整個人伏在地上,伶仃無靠,宋迢迢退遠幾步,頭都不回朝外步去。
“淮南全線糧道及太倉撥糧賑災!竟都不能教你留情一二麼?”
宋迢迢想了想,到底如實以告:“接了你的玉珏,明面得了糧道,實際上,兩派的興衰就此聯絡,具體作何?招安還是和盟?此等大計,陛下做得了一言堂,我絕不可。”
說著,她交手執了個禮,“陛下,容後詳敘。”
她這番話,道明原由保全顏面,已是留情。蕭偃聽了,卻是笑個不休,笑得腰背弓作一團,嘴裡呢喃低語,湊近了方才聽清他在說:“你還是要選他……你總要、總要選旁人……”
時隔多年,宋迢迢對他的行事邏輯不大摸得準,她警惕心起,立在門前,捏緊了袖間小箭。
日光透過杏花淌在翅木地上,一地的扶疏花影迎風拂擺,映在郎君的衣襬間,恰如細密暗紋,他連聲稱好,扶著條案起身,衣裳間的暗紋隨之流轉。
花影裡,他微微偏頭,碎髮浮在光中,狀如合歡,眼瞳是兩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