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費力抬起眸子看一眼,又問:「參湯?」
阿桃便笑道:「是昨日沈首輔送來的人參,有手臂那麼長呢,奴婢看好歹也有幾十年了吧。」
白玉安一頓,隨即臉色一冷埋在被子裡:「都退回去。」
阿桃愣了愣,忽然覺得白玉安有些不講道理。
她低聲道:「那天公子出事了,沈首輔當晚就來看公子了,第二天還送了好些東西,都是為了給公子補身子的。」
「公子怎麼不領情?」
被子裡沙啞又悶聲悶氣的聲音傳來:「誰要領他的情了?」
阿桃一頓,去扯埋在白玉安臉上的被子,小聲道:「公子也該圓滑些了,奴婢看沈首輔說不定重視公子呢。」
「將來公子能被沈首輔提攜做了大官,往後老爺也能開心。」
白玉安在被子裡冷哼一聲,提著一口氣虛弱道:「做什麼大官,他在那位置德不配位,我也不需他提攜。」
這話就有些稀奇了。
阿桃聽出不對,連忙問道:「公子難道同沈首輔吵架了?」
她又擔心道:「公子前頭剛得罪了太后,吃了那麼大的苦,這要是再得罪了沈首輔,那可怎麼辦?」
白玉安沒心情再講話,隔了半天才悶聲一句:「我規規矩矩為官,無愧於心。」
阿桃一聽這話就坐不住了,一把將蓋在白玉安臉上的被子掀開,看向白玉安那張捂紅了的臉,擔憂道:「公子怎麼也不想想老家的老爺夫人。」
「要是又出了什麼事,又怎麼辦。」
「一輩子不巴結人,難道就能沒事了?」
白玉安臉上的被子忽然被阿桃一拉,光線透到臉上來,她眼睛不由眯了一下,胳膊軟軟的搭到了額頭上,覺得頭痛的厲害。
鬱氣怎麼舒出口,白玉安看向阿桃,又將手按在阿桃的手背上。
她知道阿桃是擔心她,但也不想將沈珏在她身上做的事情告訴阿桃,免得她更加擔心。
微微喘息了兩下,白玉安提著力氣道:「沈首輔送的東西貴重,你收了,我將來用什麼去還?」
阿桃愣了一下,看向白玉安:「沈首輔只是擔心公子才送的呢。」
白玉安眸子冷下來,閉上眼嘆了口氣:「我不會要他任何東西,也不會給他任何東西。」
「兩不相欠才好。」
「你要收了,何嘗不是讓我欠了他的人情。」
說著白玉安抬起眼看向阿桃:「人情世故,禮尚往來。」
「我與沈首輔的關係未到那步,他為何送東西過來,你還不懂麼。」
阿桃不解道:「可是沈首輔這麼大的官,能從公子這兒得到什麼呢,沒必要這樣吧。」
白玉安用帕子捂住唇咳了咳,半晌後才看著阿桃低聲道:「你說他這麼大的官,又何必給我一個七品編修送禮。」
阿桃怔怔,張張口半晌,還是垂下眼道:「可是人參已經用了怎麼辦?」
白玉安重新將被子蓋在臉上,有氣無力道:「那就重新再買一個。」
阿桃聽見這話嚇住了:「我們哪有這麼多銀子。」
「現在公子又沒俸祿,恐怕將奴婢賣了都沒那麼多銀子。」
白玉安埋在被子裡不說話,身子已是累的厲害,整個人都是疲倦的,也沒什麼力氣思考。
口中的氣息打在被子上,炙熱的氣息就撲回到臉上,讓她整個人更加疲倦的渾渾噩噩。
阿桃在外面看著白玉安半晌不說一句話,隔了半天才溢位一句:「總有辦法的。」
總有辦法。
總能有什麼辦法。
阿桃看白玉安這疲倦病容,也不忍心再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