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同春最後也撐著身體起來,一大家人就在正廳用飯,相隔七年的重聚,屋子裡的人都帶了淚,臨到宴散也捨不得走。
三個姐姐拉著白玉安,說起之前的事情,倒沒有怨怪,只是心疼白玉安受的苦,接著又去拉來沈鳶端詳說笑。
說到最後,眾人由悲到喜,好似從來沒有離別過,不過是尋常相聚。
宴席散去,白玉安從母親那裡獨回了院子,翠紅跟在白玉安的身後,看著白府走廊屋簷,像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過了白玉安的一生。
最後她視線落在白玉安的後背上,站在院子外的庭院裡,腳下踩著細白的雪,雪中閃爍的光線點綴在那白衣上,孤寂的好似就要隨著風雪而去。
她看得呆了呆,臉步子也忘了邁開。
又看她站了半晌轉身,眼裡的情緒她看不懂。
似遺憾似悵然,既懷念又惋惜。
最後那道白衣身形隱去,空蕩蕩的院落裡,只留有那一排腳印,證明那人曾在那裡駐足過。
第二日白玉安將沈鳶留給母親和姐姐照看著,就動身往江州趕。
她站在江州曾經落水的江岸邊,舉目望去,遠處的青山上蓋了層白雪,今日雪小,除了風大迷眼,將白玉安的惟帽吹的散在空中。
她掀開惟帽白紗,抬頭往樓船上看去。
聽酒樓掌事說李言玉找不到人就定然在樓船上,白玉安嘆息一聲,放下白紗,提著裙擺往樓船上走。
一直走到樓船的最上面一層,果然見到一道背影,正見著一道背影。
她曾與李言玉在此喝茶閒聊,只是這般冷天站在這處,也不怕吹的寒了,那桌上的茶水怕也早涼了。
白玉安將惟帽摘下,走到李言玉的身後,如小時候一樣出其不意的拍上他的後背,等他一回頭就做鬼臉嚇他。
只是現在鬼臉變成了笑意,惡作劇變成了久別重逢的悵然若失。
「表哥。」
李言玉回頭呆呆看著面前的臉,一頭雲鬢烏髮,耳畔翡翠搖曳,杏眼紅唇,一襲白衣,一點紅痣。
與那人何其相似,她在笑盈盈的叫他表哥。
那笑意也一模一樣。
李言玉眼眶漸漸帶著淚,張開唇不語。
船頂的風大,將兩人的衣料吹的獵獵作響,不斷碰撞在一起。
白玉安看著李言玉被風吹亂的發,看著他不過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年紀,眉眼裡已有了滄桑,下巴上留了鬍鬚,曾今眉眼清倦俊秀的人,如今像是一個年輕的老夫子。
白玉安眼裡漸漸升起悲意,她希望李言玉不是為了她成了這個樣子。
這樣自私的想法讓白玉安眼裡亦帶了淚光,她輕聲道:「表哥,對不起……」
李言玉看著白玉安的模樣,聲音發顫:「你是女子……」
白玉安垂眸點頭:「一直都是。」
「所以男子的白玉安應該死在江上。」
「那樣我才能全身而退。」
李言玉久久未言語,只是眸光中淚光更甚,長久才化為一聲遺憾:「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後頭白玉安與李言玉去樓下雅室內說話,說了許久,白玉安從雅室內出去時,回頭看向李言玉仍舊坐在裡面的沉默背影。
她扯起笑意道:「表哥,成親時一定要告訴,玉安會為你和表嫂準備一份大禮。」
李言玉沉默身子這才動了下,背著光看不清他表情。
依舊是那散漫的聲音,像是帶著一分笑意:「禮小了我可不收。」
白玉安眼裡莫名帶了淚,她點頭:「禮小了,我上門賠罪。」
李言玉笑了笑:「玉安,走吧。」
「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