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去哪裡呢?
耿昊心中也泛出了這樣的疑問。
茫茫黑夜下,帶著六百靈童趕路,無疑不現實。所以,當下最好的選擇,便是駐守在原地,等待救援。可真的會有救援嗎?
他不確定。
倘若安道天確實黑化了的話,按照他出發前制定的攻略,那麼此時,為了保守秘密,想必他那位剛認下的好兄弟已經涼了。
倘若安道天還站在光裡,他必然會帶人來接應這六百靈童,到時,這些孩子的安置問題自會有皇朝出面來處理。
思來想去,耿昊發覺,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便他再如何擔憂也沒有什麼用了。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護持這群孩子到天明,那時,如果仍不見赤霄城來人的話,他便竭盡全力,爭取在殞命之前,將這六百靈童帶回劍門關,其後的事,就交給命運了。
是的,沒錯。
他已經做好了死在大荒的準備。
耿昊這邊還在思索要如何帶領這群孩子渡過深夜,另一邊,那群去追殺真武閣血脈武士的鐵甲修士已然折返回來。
他們一身殺伐煞氣,手中大戟尚有血跡殘留,顯然,那群逃跑的血脈武士沒能抵擋住戰陣攻擊,全部被他們屠戮殆盡。
然則,這群人面貌上卻絲毫沒有凱旋而歸的喜悅,有的,只是不知前路的茫然和身不由己的惶恐。
他們很清楚。
從此刻起,他們的身份,已經從皇朝的宗門修士,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喪家犬。
“前輩,不知鄭屠那畜生.......”
儒雅修士抱拳行禮。他恨極了鄭屠,根本不願再認這個宗主,直呼其為畜生。
“死了,被我親手砍掉了腦袋!”
耿昊簡短回答道。
雖然早已猜測到結果,可儒雅修士心中仍舊感到震駭莫名。
一日內,接連誅殺兩位真人。
此時,面前這位頂著鄭屠相貌,不知身份的神秘修士,在他眼中近乎與神人無異。
眾鐵甲修臉都白了,又是一陣騷動。
能砍殺真人,自然也能碾死他們這群螻蟻,他們真有些擔心這位神秘修士正義感爆棚,順手將他們也給砍瓜切菜了。
“我......我父親呢......”
儒雅修士臉龐抽動不止,澀聲問道。
“那位兩鬢斑白的花甲修士?”
“他叫田福。”儒雅修士神色一正,“我叫田不歸,皆來自赤霄城外田家堡,家中妻兒......”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神情變得無比黯然,後邊的話也就沒能再說下去。
耿昊搖搖頭。
鄭屠這畜生坑人不淺,著實死有餘辜。
“他被鄭屠欺騙,許下了嚴苛的天道誓言,對鄭屠拐賣靈童的事,完全無能為力。”
“在我攻破戰堡後,他帶領麾下鐵甲修一同自燃,施展秘法凝成了一柄血戟,助我破開了鄭屠的戰戟身。”想到那群鐵甲士慷慨赴死的畫面,耿昊心頭不由多出了幾分敬意,“他們也算用生命洗滌了自身罪孽。”
田不歸臉上的悲傷僅僅停留了一瞬,隨之就被釋然所取代。他知道,父親視榮耀重於性命,在他看來,父親死得其所,心中應該會有愧疚,但想來不會有遺憾了。
“大人,還請讓我帶領兄弟們護送這群孩子回皇朝。”田不歸抱拳道,神色鄭重肅穆。
“回去?”耿昊詫異地瞥了田不歸一眼,“你可知回去後,你們這些人會面臨什麼?”
田不歸苦澀一笑,點了點頭。
“我會一力擔下所有罪責,懇請皇朝放過我手下這群兄弟......”他神情悲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