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熱流從腦門兒直往上竄。
蠻邦多興遊牧,人皆擅騎射,踞湖佔山臥草原直脅臨州四十八城,今逢其駕末垂死之局,本當不遺兵力肅除蠻夷,功成千秋。
皇帝卻存不戰之勢,遣使命詔:“撤營退兵,行至永州界。”
一次是因為打不過撤,一次是為了那什麼所謂的讓草原和起義勢力消耗撤退,結果草原人入城大殺特殺,現在他孃的還撤,撤個大頭鬼!——一而再,再而三的,林嶽徹底惱火。
“不撤!這怎麼撤!後面都是老弱婦孺,咱們走了她們怎麼辦!然後咱們灰溜溜滾回去,繼續遭那幫狗碎們的暗箭嗎?”
“可是,抗旨不遵是要殺頭的啊!再說了,嚴將軍現在才是最高將領,還是那位的親信,咱們人言輕微......”
“恁睜眼看看,後面是恁的老母、妻子、 孩子,咱們走了她們就要遭敵軍的欺辱, 恁忍心嗎?嚴不還那傢伙是孬種,俺可不是!恁去傳達恁的!俺他奶奶的就招呼兄弟們反了!”
林嶽勃然大怒,將手裡的聖旨往地上狠狠一砸,氣勢洶洶的掀開簾帳——卻見嚴不還站在那裡,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不知道聽了多久的話。
動作一滯,林嶽臉上憤怒的表情都僵了一瞬,不過咽喉滾動,眼神變得犀利憤恨。
“正好,恁個走狗也聽的差不多了,隨恁怎麼想,俺說話算話!俺不遵旨!若是要上報的話也隨恁,反正那個蠢貨皇帝俺是不想跟著了。”
嚴不還沒有林嶽想象的那樣露出震驚或氣憤的表情,他微微斂目,聲音卻沒有被風捲走。
“嗯,去吧。”他忽然不想再臣服於虛無的命了,聖旨救不了他的兵,朝廷喂不飽他的馬......他不願再為此赴命。
嚴不還此話一出,帳內都安靜下來。
“文死諫,武死戰,自古不變,某為將, 自當護百姓安康,戰死於沙場!”嚴不還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說話。
烽火連天草原外,旌旗蔽日守關隘。不滅胡虜心不還,鐵血壯志鎮邊塞——所以,他才叫不還啊。
見人還一臉錯愕的愣著,嚴不還抬眼笑罵一聲:“還不厲兵秣馬,若是其間出了差池,拿你是問!”
“是!標下這就去!”林嶽有些驚喜,顧不得什麼,連忙抱拳行禮,不受控制的咧嘴一笑,眼裡隱約有淚光閃動。
(厲兵秣馬:厲:同“礪”,磨;兵:兵器;秣:喂牲口。磨好兵器,喂好馬。形容準備戰鬥。)
(標下:部下。)
(罄竹難書:原指要寫的事太多,寫不過來。後用來形容罪行極多,寫也寫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