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聲音並不陌生,錢崇光的身形只是微頓了下,便轉過了身。
昏暗的火光下,一身素白衣衫的顏永臣靜靜立在那,比往日裡更多了幾分淡漠清雅。
四目相對,二人均未開口言語,錢崇光身上穿的是府中下人的服飾,面上也做了遮掩,哪怕親近之人站在面前,也不見得能認出他來。
可顏永臣既然喊住了他,說明早看清了他假死脫身的戲碼,所以,他沒必要做自欺欺人的無用解釋。
顏永臣若不肯放他走,定是還需繼續用他,一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暫時不用擔心被棄。
且他也不是毫無防備,金陵城是他的地盤,顏永臣想在金陵城要他的命,怕是不容易。
就在錢崇光猜想顏永臣這回會如何發難要挾他時,顏永臣忽而彎下身軀,對著他躬身行了個大禮。
“多年來,永臣對岳父大人多有得罪,在此給岳父大人賠個不是。”
對方出乎預料的舉動,錢崇光直接呆愣在了原處,猜不透顏永臣到底意欲何為。
顏永臣站直身體,眸光直直望著他,又道:“今日一別,咱們翁婿應再難有相見之日,永臣祝岳父大人餘生可安康和順。”
話音落下許久,錢崇光還是微眯著眼眸,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他不敢相信,顏永臣會這般輕易放他離去。
默了默,他開口試探,“女婿可還有旁的話要與我說?”
顏永臣的面上勾起一抹笑,“如今的永臣位居廟堂高位,已用不上銀錢鋪路。卸磨殺驢之舉,永臣不屑做,岳父大人放心離去便是。”
聞此言,錢崇光心下微松,但也只是微松,他還是不相信顏永臣會這般放他離開。
他轉身朝外走,開啟角門,眼看著要出去,顏永臣也沒再出聲留他,他心裡方才信了幾分,顏永臣是真的要放他走。
想了想,他轉身返回來,隔著十步的距離停下,“漫兒她、”
都是廢棋,顏永臣能放他離去,興許也能放了他的女兒。
“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會照顧好漫兒的。”顏永臣的意思明瞭,他不會放錢漫漫離開。
錢崇光眸中亮起一瞬的光熄滅,“希望你說到做到。”說罷嘆息一聲,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年歲大心腸變軟,腦子也不好使了,顏永臣怎可能放了漫兒嘛?
只要漫兒在手,他和禧丫頭永遠都會被套著無形的鎖,做任何事前必先思量漫兒的安危。
顏永臣會放他走,但絕不會給他反口咬回去的機會,所以,在棋局未定輸贏之前,顏永臣是不可能會放了漫兒的。
因著年節在即,錢崇光的棺木只停靈了五日,趕在除夕這這日入了土。
下葬的棺木中是一個身形與錢崇光相似的老鰥夫,錢崇光已於兩日前,走水路趕往了花島。
年初五這日,顏沐禧晨起便覺左眼皮跳得厲害,果然是有好事發生,錢崇光帶著金春和秋珠於午時前到了花島。
只是大半個月未見,錢崇光覺得像是過去了半輩子那般久,抱了安安抱康康,怎麼抱都抱不夠。
金春和秋珠則是同冬玉一般,又哭又笑的,大過年本不想哭唧唧,奈何控制不住眼淚。
見兩人哭的止不住,冬玉一手一個,拉著兩人來到內室小床榻前,“快瞧瞧,咱們小姐生的小小姐和小公子,可乖、可招人稀罕啦!”
金春和秋珠先是和床榻邊的錢崇光見了禮,才紛紛看向襁褓中的兩個小嬰孩。
紅色襁褓中的娃娃和自家小姐的眉眼處生得很像,一看便是小姐的孩子,藍色襁褓中的小嬰孩長得雖不像小姐,可也是看一眼便覺莫名的親近。
這一看,金春和秋珠兩人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小姐居然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