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她就炸了。
元棠打電話回來,她就跟瘋了一樣又哭又鬧,鬧的全村的人都圍著大隊打電話的地方看熱鬧。
人家本來私底下告訴她,也沒把話說太明白,但放在趙換娣那裡,那就是板上釘釘的覺得女兒是去掙髒錢了。
旁人給她一個屎盆子,她自己利索的扣上去,還生怕扣的不嚴實,鬧的十里八村都知道她趙換娣有個名聲不好的女兒。
元棠擰住床單,單薄的手骨像是一下就能掰斷。
上輩子她在電話裡解釋,趙換娣不信,她寫信給元棟,解釋了前因後果,趙換娣才將信將疑讓她留在南方。
但等到多年之後她回到家鄉,依然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還有那不懷好意的人趁著她落單就過來問她在南方一次多少錢……
那時候的趙換娣已經改了脾氣,因為家裡好幾個鐵飯碗,全家蒸蒸日上,她也不再罵人。
偶爾提起當年乾的糊塗事,她也不是不後悔的。但依舊嘴硬。
“我哪兒知道那麼多!再說你就不會早點打電話回來?你早點說清楚,不就沒有那麼多破事了?而且我當媽的能有什麼壞心,我也好幾年都抬不起頭……”
趙換娣是幾年抬不起頭,而元棠則是徹底壞了名聲。
哪怕後來再說他家條件不差,幾個弟妹都出息,媒人也只會給她說一些不怎麼樣的男人。
她不願意,媒人出了門就嘀咕。
“就她這樣還挑,她媽都說她在南方是幹那個的……”
窗外趙換娣的罵聲越來越密,元棠心裡越來越冷。
她不是沒怨過,只是那時候她自己矇昧一片,還覺得弟妹們活好了會拉她一把。
可是她等啊等,總是等不到那一天。
父母年邁,指著她照顧,弟妹們各有生活,她提出想找個活,對方就說她學歷低,幹不來什麼。到最後消磨到四十多歲,元棠才終於認識到。
曾經所謂的她幫弟妹一時,弟妹們會拉拔她一把,是一個父母騙她奉獻一生的謊言。
她被這個謊言耽擱了一輩子。
……
趙換娣罵了好一通,元棠從裡面把門叉住了,她打不開。
趙換娣狠狠啐了一口,哼哧大喘氣。
元德發磕了磕菸斗:“孩他媽,別罵了。”
擱在往常罵罵倒沒什麼,但一想到正經事還沒跟大丫說定呢,就覺得趙換娣罵的有點過。
他看一眼暴跳如雷的媳婦,覺得還是得趁晚上跟她說說。
十五歲都是個大人了,再當豬狗一樣罵法不合適。
再說了,這次畢竟是自己兩口子對不起大丫,往後這家裡家外,還得靠著這丫頭,罵狠了她跑了不回來,那不是給他倆撂在空地上了嗎?
他一說話,趙換娣再氣也忍住了,只恨恨的衝著屋裡喊道:“死丫頭你有本事就一輩子別出來!”
元芹趕緊把飯菜端上桌,最近忙,家裡三頓都有點肉,晚上就是豆角炒肉絲,燒的稀飯紅薯,鏊子裡是饅頭,上面放了三個剩的肉包子。
趙換娣給男人拿了一個肉包子,又給大兒子一個,最後一個放進小兒子碗裡。
元棟進院子之後就一直垂著頭不說話,接過包子先掰開一半,放到一邊。
元德發心裡悶悶的難受。
大兒子是個厚道孩子,就是太厚道了,讓他做爹的心裡下不去。
兩封通知書都到的時候,元棟哭著說自己不上,讓大姐去上。
到底是孿生的姐弟倆,關係好。
元德發給大兒子夾了一筷子肉絲:“吃吧,等會兒叫你媽給你姐再做。”
他辛勞一輩子,圖的不就是個兒女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