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展身體,做出引頸就戮的姿態。
對,就是這樣,執念越濃,他的力量反而會更強大。
刀尖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刺入心臟。
”真是好孩——”
誇獎的聲音戛然而止。
笑臉人還沒來得及有任何感想,就這樣消弭在空氣之中。
而這次,等待了許久,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陰魂不散地再次出現。
他徹底消失了。
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一塊土壤似乎有所鬆動。
青馳眼神觸動,蹲下身來,將那塊地方的黑色淤泥扒開。
一個柱狀體鑽了出來,很快撐起了一把鵝黃色的小傘。
它對著青馳的方向點了點頭,像是在感謝青馳剛剛幫助它撥開泥土的舉動,幫它省了好大一筆力氣。
等青馳的手指摸上去,它又倔強地頂開。
似乎在說,“讓開點,你擋到我生長的位置了。我還要很大很大的地方。”
可是,自己什麼時候能聽懂蘑菇的話了?
青馳不由為這個想法感到一絲荒謬。
但他還是依言退開。
以剛出茸的小靈芝為點,就像湖面忽然擴散開層疊的漣漪一樣,圍繞著小靈芝的一圈又一圈,都冒出瞭如出一轍的小小幼茸。
只是短短的工夫,竟然長得漫山遍野都是,遮天蔽日,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星星點點的鵝黃色。
像是星星從夜幕中落下,掉落在了他汙黑的世界裡。
青馳驚訝地發現,他的精神圖景,似乎被靈芝入侵了。
“青馳!你現在能看到我了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黑髮男生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的山坡上,正在雀躍地向他招手。
或許是因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他的味道,青馳竟然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到來。
紀沅很快自己跑了下來,跑到他身邊,來不及說別的,就急忙問:“笑臉人呢?怎麼不見了?它這是被你打敗了嗎?”
青馳點點頭:“應該是。”
紀沅很不滿:“什麼叫應該是,肯定是。要不然的話,它肯定還會暗搓搓跟在你身邊,時不時出來噁心你一下的。”
青馳笑了一下:“你連這都知道?”
“我也是和它交手過,對它很有經驗的好嗎?”紀沅說,“你不知道,剛才我怎麼叫你,你都聽不見。你們兩之間就好像有一層隔膜把我擋住了一樣,我怎麼都無法接觸到你們,把我急的。”
黑髮青年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但看上去卻很舒服。
“嗯?同桌你剛剛是不是笑了?”紀沅狐疑地說,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畢竟剛才他可是目睹了一切,知道那個笑臉人其實是青馳的母親,父親?總之是很重要的人,而青馳親手解決了他,現在心情應該很差才對,可他居然笑了?
“也許吧。”青馳說,“我現在很輕鬆。”
“它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嗎?”紀沅又問了一句。
青馳想,上次他進入自己的精神圖景,嘴上說著不怕,可現在這幅心有慼慼的樣子,果然還是被嚇到了,不然不會再三確認。
“不會。”這次青馳很篤定地說,“他的存在是因為我的執念,不論是愛,恨還是懼,都是我對他的執念。而我剛才其實不是想殺了他,只是想放下他。當我做出決定的一刻,他就徹底消失了。”
“哦。”紀沅似懂非懂地點頭,“這就是心魔吧。”
青馳看著他,他沒有說的是,如果不是那股熟悉的靈芝氣息一直似有若無地持續警醒著他,在得知自己竟然真的親手被母親殺死過一次這樣的事,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