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福躺在醫館的病榻上,一條腿被木板固定,佟老實正按時舟的吩咐,往甄有福的斷腿上抹泥巴固形。
甄有福憂心忡忡,“東家,這些泥巴真能治斷腿?”
時舟不理他,見腿裹好後,才說:“你一月兩百文,今兒的診療費五十,醫藥費一百八,材料費八十,現在你倒欠我一百一十,從你下個月的月錢里扣。”
甄有福目瞪口呆,“材料不就是後山取的嗎?”
時舟面無表情,“老實,把甄大夫腿上的泥扒了,減八十文,你現在還欠醫館三十文。”
甄有福急忙阻止:“別別別,八十文就八十文!”
醫館年久失修,唯一的主人房還落滿了蛛網灰塵,時舟看著打掃過後的廂房,心裡可算踏實了一點,她終於有落腳地方了。
她一邊拿漿糊黏窗戶紙,一邊盤算廳堂和房間太小,多幾個重症就沒供人休息的地兒,藥鋪和診病的地方空間太小,人一多就顯得擁擠。這樣看醫館後頭的那塊空地完全可以用來擴建……
這一算盤下來,時舟頓時驚出一身汗來,這得要多少銀子才夠啊?
她跑去診堂翻看問診錄,又拿著賬本算賬,“甄大夫,平日裡醫館都有些什麼病患?”
甄有福一頓:“都是附近的鄉民。”
“比如?”
“山下獵戶不小心掉進自己挖的陷阱,摔傷了,會就近開藥。”
“還有呢?”
“獵戶家的小兒經常夜啼,會來開藥。”
時舟抬頭,覺得哪裡不對,“就這些?”
“獵戶的媳婦兒逢經腹痛,會來開藥調理。”
時舟差點砸了算盤,“敢情這醫館能開下去,全是靠獵戶一家三口撐著?”
甄有福心虛,“山上的和尚會來開些跌打損傷藥,但那是給佛祖的東西,咱們是不收錢的。”
時舟深呼吸一口氣,“就是沒人上門看病,是吧?”
甄有福也犯愁,“鄉里的鄉親看病,都優先去濟世堂找孫聖手,孫聖手看不了的疑難雜症,才來咱這兒啊。”
時舟有些意外:“你還能看疑難雜症?”
結果,甄有福訕訕道:“我、我當然看不了。其實,當年韓大夫收留我的時候,確實想讓我當學徒,但是後來他發現我天資愚笨,只能當跑腿的。”
時舟一下炸了:“那你是怎麼成大夫的?”
甄有福乾笑,“韓大夫逼我背本地的常見症,對症開藥,總之服藥是服不死人的。”
時舟驚了,“難怪半山醫館無人問診,原來是因為你這庸醫的緣故?!”
甄有福縮著脖子,“我也不想啊,可韓大夫人經常受邀出診,醫館又不能沒人,韓大夫就讓我先糊弄著,等他回來再推給他。”
時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草菅人命的事,你也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