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坐在沙發上鬆緩了好一會兒,春初珍起伏的思潮才平靜下來。
她左右環視,老公去上班,大女兒不著家,小女兒幹兼職。
空屋裡,只有光與影,和她自己,竟一下子找不出個能第一時間分擔狂喜的人。
女人無所適從地抓抓頭,倍感欣慰,又有一絲孤寂。
她抽張紙巾擦乾淨手與臉,沒有拆那份北大通知書,只將茶几上的遙控器,報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物件挨個拾掇開,就留通知書端放到正中央,才站起身來。
想想又把它拿起來,帶去春早臥室,擺到她書桌上,又忽遠忽近地調節位置和角度,確保女兒推門後能馬上看見,才放心離開。
走出房門前,春初珍倏地回頭,三次把那通知書捧來手裡,奉到佛龕旁父親的遺照前。
黑白相片裡的鶴髮老人注視著她,眼裡有光,臉紋橫亙,笑盈盈的。
春初珍虔誠地點燃一炷香,在嫋嫋升起的菸絲裡,她笑著哽咽:“臭老頭子,我差點忘了,還有你能分享呢。”
她把那張檔案袋朝向父親:“看看你孫女,一個比一個厲害。”
“要我說啊,還是你女兒最厲害。”
“你那時還罵我呢,罵多狠哦,說我不管前程,白養大我這個女兒,說我跟我哥思想境界沒得比。那你現在再看著這張證書說一遍,我真的選錯了嘛?”
……
整理好情緒去煮飯前,春初珍還是將那份通知書檔案袋放在了茶几上,這樣,這個家裡,不管誰先回來,都能第一時間瞧見它。
熬湯途中,女人還不間斷地跑出廚房望兩眼,生怕一個不注意,那通知書就會跟血雀飛走了似的。
春早是第一個到家的人,她提前得到簡訊通知,猜到通知書會在這兩日到家,所以歸心似箭。
但沒想到的是,一開門,大紅色的信袋就映入眼簾。
她大叫一聲,鞋都沒換就衝過去,將通知書舉過頭頂:“媽——我通知書到了啊!”
春初珍在油煙機的風聲裡聽見女兒叫喚,忙走出來,歡喜道:“是啊,我下午剛拿回來。”
春早嗚嗚假哭,虛虛環抱,原地雀躍,像抱著心愛的紙娃娃般不撒手。
春初珍提議:“拆開看看吧。”她也迫不及待了。
春早搖搖頭:“等等吧,等爸爸回來一起。”又問:“姐姐今天回嗎?”
春初珍一早料到:“晚上回來呢,我給她打過電話了。我還讓你爸下班後把你外婆也一起帶過來。”
春早眼彎成縫:“真好,那等大家都到了再一起拆!”
這絕不是她一個人的勳章與褒獎。
所有人都有一份功勞,與有榮焉。
話罷倒回沙發,翻看起密封的檔案,上下左右,愛不釋手,之後將它輕拿輕放到原位,坐等闔家規模的開封儀式。
按亮手機,原也剛好發來微信訊息,一張圖片,外加一句問話:你收到了嗎?
小圖乍一看像是通知書內頁照片,春早忙說:撤回!
原也:?
春早有理有據:收到了。但我還沒拆,先別讓我看到,這樣我拆的時候就沒新鮮感了。
“大笨狗”撤回了一條訊息。
春早彎唇:這麼聽話?
對面:呵。
春早:好啦,等我拆了就跟你齊分享,好嗎?
原也:ok。
不多後,姐姐,父親和外婆前後腳歸家,在姐姐的浮誇打call聲裡,春早將通知書小心翼翼拆開抽出,春暢嘭一聲開啟香檳,嗷嗷叫,客廳裡又是一番欣喜若狂。大家都追星般和手持通知書的春早合影,而後喜不自勝地發朋友圈。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