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
一句,白嫡只是開口唸了一句。
所有人的神色便都頓在了臉上。
好絕句,好開頭,有名篇之姿。
哪怕是再看不起青樓女子的書生,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只是短短的七個字,花光滿眼,人面迷離,便躍然其中。
讓人好像是,突兀地來到了一片雲海與繁花之間。
讓人好像是,突兀地見到了一位傾壓著雲霞與花紅的美人。
就彷彿,是那雲,那花,都忍不住地想要去貪纏對方一樣。
柳濟的嘴巴微張著,羊山先生的鬍鬚抖了抖。
薛鷓鴣的筆墨頓在了紙上,李鳳心的眼眸變亮了幾分。
下一刻,一眾的人,便都看向了白嫡手中的那張字帖。
他們有些等不及了,他們想要知道下一句話是什麼,甚至都等不及讓白嫡來唸了。
然後,字帖上面的字跡,便又讓他們的心頭顫了一下。
天吶,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字啊,硬得簡直就像是用刀劍刻出來的一樣。
水墨縱橫,鋒芒畢露,力透紙背,矯若驚龍。
毫無疑問的是,這幅字寫得絕好,甚至都足以開宗立派了。
但是像這樣的字,為什麼會出現在一篇敘述美人的詩裡啊!
但是像這樣的字,為什麼會源於一名商女之手啊!
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目睹著如此鐵骨錚錚的狂書。
又看了看那個眉點硃砂,改扮男裝,英姿勃發的女伶。
他們居然又不覺得突兀了。
彷彿像那樣氣質複雜且難以捉摸的女子。
就應該做出像這樣,黑白顛倒且難以捉摸的事情來。
彷彿她本人,就是一個用狂書勾寫出來的美人一般。
“春風拂檻露華濃。”
直到白嫡開口,以男子的鏗然念出了第二句詩。
眾人才算是,從文與字的反差之中回過了神來。
漂亮,漂亮啊。
春風滿紙,句句濃豔。
光是這兩句話,在意境之上,就已然堪比柳濟的整首詩詞了。
王戊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淺抿著茶水。
那副玉樹臨風,暗藏嫵媚的模樣。
惹得人不自覺地就會去想,她應該便是那文中的絕豔。
所以說,如果這首詩能夠由她自己來唸,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可惜王戊,就是不願意把事情做滿。
就是要讓人的心中,留下一絲遺憾。
當然了,這其中最最根本的原因,可能便只是因為她懶得去做而已。
於是白嫡,就在人群的恍惚之中,不緊不慢地,念出了全詩的後兩句話。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
“哄!”
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人群便像是遇見了涼水的油鍋一般,滾滾地沸騰了起來。
“妙!太妙了!”
“傑作!盛作!”
“實乃美文之絕唱矣!”
“深宵春夢不過如此!”
誰能想到,誰敢想到。
僅僅是又多出了兩句話,便讓一個美人,化作了一位仙子。
生是讓人憑空地牽住了一縷,白日飛天,夢見神女的感覺。
全文不含一個美字,卻把美給寫到了極致。
通篇不見一個人字,卻把人給寫到了絕世。
處處留情,又不顯痕跡。
天馬行空,又不偏不倚。
濃豔之中帶著月涼與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