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剛過卯時,宮裡宮外就已經亮了起來,宮人們上下忙碌著,人影來往穿梭,這一份無聲的熱鬧也讓整個長安城過早的清醒了過來。
商如意也很早便起了,穿戴整齊,在辰時到了宮門,為皇帝送行。
這一次出行雖然較為倉促,但準備得還是非常周全,禮節儀仗全無不妥,宇文淵在接受了百官的跪拜之後登上金車,只是在馬車行進之前,還是又撩起簾子,對著站在宮門邊的秦王和秦王妃招了招手,兩個人立刻走上前去。
宇文淵看著商如意道:“去大巖寺,也莫要停留太久,禮佛是心,不在乎形式。”
商如意低著頭,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她明白,宇文淵就算因為某些原因龍心大悅,答應了她去大巖寺禮佛,也就是准許了她跟江太后見面,但皇帝的心中到底還是猜忌佔上風的,尤其是江太后和廢帝這樣的勢力,所以臨到頭,還是要交代一聲,商如意自然不敢不從。
她立刻鄭重的道:“兒臣明白。”
宇文淵點了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宇文曄,道:“你陪如意回來之後,就立刻過來吧。”
說著,臉上又浮起一點笑容,道:“朕還當你心裡只有媳婦,沒有這個老爹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陪同皇帝一道出巡的太子也正好要登上旁邊的車駕,似乎聽到了這句話,他登車的動作微微一滯,但也沒有停留太久,立刻便上了馬車,並且放下了簾子。
宇文曄抬頭看向宇文淵,還沒來得及回答,商如意已經急忙說道:“父皇言重了,秦王他怎麼敢呢?是兒臣想要他陪著,秦王思慮再三,才做出這個決定。請父皇寬恕兒臣的任性。”
宇文淵哈哈笑了起來,道:“朕如何會怪你。”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宇文曄,道:“你們夫妻情深義重,朕也是樂見的,只是——在大事面前,可不能太兒女情長啊。”
兩個人都齊聲道:“兒臣明白。”
宇文淵這才對著他們擺了擺手,兩人後退了一步,玉公公隨即下令啟程,整個隊伍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皇宮。
只是,在離開的車駕中,有一輛屬於吳山郡公的馬車簾子被微微撩起一角,內有一雙精明又豔麗的明眸,看著商如意的身影,眼神中掠過一抹陰冷。
看著長街盡頭漸漸消失的旌旗和儀仗,還有漸漸被雲層和風聲吞沒的,跪在朱雀大道兩旁的百姓齊聲高呼的萬歲的聲音,宇文曄這才慢慢的站起身來,又扶著商如意微微有了一點肉感的胳膊,道:“我們也出發吧。”
商如意點點頭。
於是他一揮手,另一邊的馬車也走了過來,秦王和秦王妃相繼登上馬車,出了宮門,朝著大巖寺的方向行去。
因為商如意的身體,馬車走得很慢,半個時辰的路程,今天倒是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等到他們的馬車停在大巖寺外的時候,主持心證法師已經帶著寺中眾人早早的等候在了大門口。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升到高空,烈日似乎也在憋悶了數日之後開始盡情的散發熱情與光明,這些穿著厚厚僧袍的僧人們一個個滿頭大汗,被曬得滿頭大汗,卻連抬手擦拭汗珠都不敢。
一看到秦王和王妃的車駕,眾人的臉上都彷彿等來了光明佛母一般。
心證法師比上一次法會的時候更蒼老了一些,腰背都快要挺不直了,唯一不老的仍舊是那雙總是彎彎的盛滿了笑容,更寫滿了心機和算計的眼睛。只見他殷切的上前來相迎:“拜見秦王殿下,拜見秦王妃。”
宇文曄下了馬車後沒有立刻理睬他,而是轉身扶著商如意的手,接她下了馬車,站定後才又抬頭看了看跟在心證法師身後,齊齊對著他們叩拜的眾僧侶,還有山門兩旁掛滿了的經幡,迎風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