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並非未雨綢繆的紀二爺選好的那塊,故而有一塊不小的石頭,於是他生生砸在那塊石頭上,傷了背。
那十七歲的謝小姐跑來摟過弟弟,是又哭又罵。
哭完梨花帶雨般,對著紀理道謝,又看他身後的衣衫半破,問他要不要緊。
紀二的臭脾氣從來都是那個樣子,他也不管對方是誰,“哼”一聲,正眼都不瞧人,自回藏書樓看書去了。
客是貴客,明年就是自家的大嫂,弄得紀陶十分尷尬,幫著打了兩句圓場。
幸虧謝小姐心有餘悸,一心訓誡弟弟,並未往心裡去。
後來唐糖還是聽紀方說,二爺那天傷得挺重,皮開肉綻,養了許久。
次年夏天唐糖從京城回家中不久,卻聽聞紀伯恩隨謝大將軍一同出征北疆,率十萬兵馬過崑崙,卻不知所蹤的離奇噩耗。
大軍失蹤一事一直未能查個水落石出,至今已成懸案。
算起來,此時距紀伯恩殉職,遙遙已去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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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不是罷……那麼多年的舊傷,竟然還在?”
“對。”
唐糖沒有心思細想,也不好多問。既想起了紀伯恩,這個夜就變得益發沉重了。
她摸著黑為他細心上藥,紀二隱忍的樣子,讓她很有一些難過。
紀陶如此信任他二哥,想必總有因由。
而紀二今夜能不顧性命這般相援,想來亦是為了紀陶。以往那些事……她與他之間,是不是真的存了他不願言明的重重誤會?
“二哥哥。”
“嗯?”
“您以後一定好好保重。這樣的計謀即便高明,爺爺知道了還是會傷心的。”
“哼。爺爺傷心,與唐小姐何干?”
“呃,我們……裘大人大約也會過意不去。”
“今夜之事不必說與裘寶暘知道。”
“啊?”
“他吃了藥,預計明晨方醒。教你家大人穿得這般花裡胡哨模樣,在那溫柔鄉里醒轉,安心享福,無須勞心,哼,倒不好?”
“……”
“裘寶暘這人最不善騙人,他心底若存了事,明日必定演得愈發不像,壞的是誰的事?”
“您對寶二爺還是挺了解麼……”
“哼,此話你更無須說與他聽,他必當我對他有所圖謀。”
唐糖趁機道:“其實……二哥哥真正的圖謀,說出來我才好領情嘛。”
紀理一副不吃這套的樣子:“不必。紀某從未盼過唐小姐領情,只求你能容我多活幾日。”
“二哥哥這般不惜命的人,真的在乎多活幾天麼?”
“不用再套我的話。”
“大人……”
“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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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轉時,唐糖發現自己蜷在一張粉軟色的繡榻上,身披一條薄毯。
她恍惚記得同紀二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求他指點次日應對之事,他口氣雖然不善,倒也一直耐著性子講。
小快船的船艙十分緊窄,其間只得一張榻,裘寶暘佔了。後來唐糖擔心紀二失的血多,苦勸他去寶二爺邊上好歹躺會兒,誰知他久不犯的潔癖毛病又犯了,哼了一聲,再不理她。
後來……她大約是伏在紀二的椅子邊上睡著了。
裘寶暘早起仍有些混沌,還當昨夜是唐糖將他弄回的簪花樓,十分的不好意思,道了好幾聲歉。又難過昨夜空手而歸,覺得對不起紀陶。
兩人還未離簪花樓,遂州府就派了人跑來傳話說,請裘大人今日也不要去衙門了。今天是中秋佳節,刺史大人特意在素華閣設下午宴,要招待他這位京中貴客。
以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