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道,“臣死且不避,一卮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兇狠之心,殺人恐不能誅盡,用刑于人,唯恐不能用盡,故天下皆叛之……”
言至此,劉季眼睛一亮,暗道,“好小子,言語一套接一套。”
只聽樊噲繼續道,“昔懷王與諸將有約,曰‘先入定關中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將軍來,
之所以遣將守關,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如此勞苦而功高,卻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
言至此,樊噲特地將後面一句加重,“此乃亡秦之續耳,竊以為將軍不可取也。”
羞愧,羞愧難當,火辣辣的燙,項羽此刻有種欲找地洞鑽入,第一次有如此之感。
羞愧之中還夾雜著一絲絲恐和一絲不悅,將項羽與亡秦之比,此乃項羽最難承受之事。
或許是羞愧難當,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變成無言以對,只好微笑道,“坐…坐…坐…”
范增眉頭緊皺,暗道,“好個參乘,伶牙俐齒,竟讓羽兒無言以對。”
那一抹紅自耳根向後頸蜿蜒,消失在後背。
眼珠流轉,范增看向一身素衣的張良,見張良神色淡然,暗道,“好個張良,一個參乘豈能言語奇妙。”
實則范增真的小瞧樊噲,樊噲與張良有時看法趨同,只是言辭沒有張良精妙。
若范增知曉沛公欲留住後宮,樊噲當場奉勸封府庫而還軍霸上,勿留宮中,一定大驚,樊噲勸不聽,這才有張良出馬,言辭犀利,徹底點醒劉季。
以言樊噲從張良坐,劉季見樊噲之言令項羽暫時處於無應而羞愧之地。
心神無主之時,自是脫身之際,張良以眼神示意此時乃絕佳時機,劉季立刻屏住呼吸,將自己憋的滿臉通紅,假意烈酒上頭,微醉。
一直站立在劉季身旁的盧綰快速上前扶著,“沛公不勝酒力,請許如廁。”
項羽點頭允諾,盧綰立刻扶著劉季入帳,順便招樊噲出以做護衛。
劉季出,因招樊噲,項羽未曾有異議,參乘護衛本就不離身,赴宴被擋于軍門,如今隨身,自不會多想。
又過須臾,范增臉色陰沉,目視項羽,項羽亦覺察異樣,亦恐劉季在軍中出事,既已答應項伯不誅殺,善待之,自不言劉季被人誅殺在此。
項羽道,“沛公如何?”
一句話不言還好,此言給張良開口之機,“臣去探之。”
一盞茶,未見沛公回,項羽眉頭微皺。
……
三盞茶,未等范增開口,項羽覺察不對,心生疑惑,“沛公何往?”
項羽立刻看向都尉陳平,“若召沛公回宴。”
陳平領命,“諾。”